第二十章 代行者

“嘿，兄弟，店里有耳机吗？”
在盖德瑞尔的店门正对面，洛南正靠在柜台上，向玻璃柜那头叼着烟玩着增强现实游戏的小伙子问道。
“耳机？”那个年轻人轻轻拉下增强眼镜，用一副白日里见了鬼的夸张表情侧头看了洛南一眼，，“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有人来我店里说出这个词的。你没钱搞颅内播放插件？还是搞不到便宜的医用级耳机？”
“脑植入物的总控出了点故障，你懂的，”洛南有点含糊的说道，“碰巧还得用它做点事。”
“兄弟，我这里最老的也是连接植入物的款式，中控坏了恐怕不太行......等会，我想起来了，地下室有个用机载数据网的，”年轻人说着搓了搓手，“我几年前搞到，自己放着玩的，卖你也算是清库存了——那帮发烧友一个个都嫌我这东西款式太新，不够‘稀有’。你打算开价多少？”
“我看看，你在玩《九命猫2.5》是吧，”洛南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一边说一边打量着自己这位邻居的眼睛，“不打算弄个辅助增强设备？”
“那玩意会封号的，算了吧，兄弟。”
“合法的。从这不自然的光色来看，你这左右眼至少是富野还在的时候开发的老款仿生眼了，打这新潮游戏不得被有钱人打的不要不要的，”洛南说完凑近了一点，“南方工业的增强用人工视网膜，能把老电子眼提升到差不多三代前产品的水准，而且你自己就能直接安装。这生意如何？”
“......原装货？”
“我看起来像是收死人部件的人吗？”洛南说完指了指自己的店，“诚信经营。”
“好吧，成交。我这老电子眼昨天干活的时候还花屏了一次，给我吓了一跳，”思考了一会后，那个年轻人放下了增强显示专用的投影眼镜，回头看向了洛南，“你开价可比原来那个店主爽快多了。我去下面给你拿耳机，增强设备呢？”
“我回店给你拿。你等会按照说明书把它接入数据网，依照对接线手动覆盖在仿生眼外面就行，”见交易成功，洛南轻快的用手指敲了敲发出清脆响声的长柜台，“交易愉快。”
在这边，耳机这种东西基本上已经成为了一种残疾人专用产品——准确来说，是给那些身体无法适应改装的“残疾人”用的医疗产品，而不是洛南熟悉的那种听歌戴的小东西。
而民用款则已经成为了有点小小市场的个人收藏品，除了个别复古发烧友之外，根本没人会真的用它来听歌或者做些别的事情。
不过洛南需要，因为他没有可以接收声音的通讯用芯片，或者说，连哪怕一个植入物也没有。
他没有经历过任何身体上的改造，而如果他去医院试图进行安装的话，又会被发现“逃避了新生儿先期改造和芯片注册流程”，而这就意味着他要在付出一笔够他10年房租的罚金或者蹲三年大牢之间二选一。
还是不去选比较好。
目前付款收款等等很多人会在电子眼上完成的业务，洛南是用接近于未来化的电脑的台式终端和类似手机的手持终端完成的，但唯独声音的接收他没有任何办法去做。
平时还算好，毕竟听歌之类的他也没有在街上做的想法，但现在他有了两个吵闹的“AI”作伴，如果他想把他们带出去，就得有个既私密又能连接到那台设备的网络上的音频设备帮忙。
能买到这么一部耳机真是帮大忙了。
把耳机拿到手后，洛南回到了店后的工作间，一边拆着包装，一边让那对冤家打开网络匹配模式，准备连接耳机。
“......我要是突然吼一嗓子，你会不会聋啊，”恶魔的声音响动着，“你这设备个可真够大的，挺符合我们恶魔的审美。”
大是真大，毕竟这是个头戴式耳机——不过虽然戴着这东西有点招摇，但再怎么说也比公放这二位吵嘴顺便向路人随机公布自己的小秘密强。
作为“近未来”时代的产品，这款头戴式耳机除了能连接数据网，还贴心的附带了能够选择性的对街道声音进行收声，进而避免佩戴者被当时还不稳定的飞车一头撞死的贴心功能，因此洛南也不必担心这东西影响到自己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能听到吗？喂？”戴上耳机后，恶魔的声音在里面立刻响了起来，“恶魔小助手提醒你啊，你耳机里放电放的就剩10%的电了，赶紧充吧。”
......算是成功了吧。
过了二十多分钟，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用四个转接设备把这个早就淘汰了的耳机充电器安全接到了房间的能源接口上的洛南一脸生无可恋的靠到了扶手椅上，吃起了有点凉了的炒饭外卖。
还是得琢磨怎么能拓宽收入才行，不然恐怕下一步就要穷的交不起房租了。
不仅如此，要是自己流落街头的事情让“信徒”们知道，自己这个天使估计也扮演不下去了——就算能扮演，估计逼格也要降低不知道多少个档次。
“现在我的身份和那种高级存在不符啊......”撂下筷子，洛南自言自语了一句。
“谁让你一上来就把自己拔那么高？”同样在充电的智能终端里冒出了恶魔有点阴阳怪气的声音。
拔得太高么......
等等。
换句话说，只要让这边这个“人”的身份，和那个自己扮演的“天使”的身份尽可能的切割开不就好了？
高的仍在高处，低的维持神秘感即可。
天使已经有了“盖德瑞尔”的尊号，而这边的他则是叫洛南的一般通过无害店主——一名代行者，最初的眷者！
“嘿，你这么一说，我有办法了，”想到了绝妙主意的洛南猛地一拍大腿，“之后我就说我只是盖德瑞尔最初的眷者，是代行者不就好了？至于那边显现出的形象，就只是借化了我的造型，天使的本质是无形的，你看如何？”
“......你知道么，短短的这一天下来，我就开始好奇到底你是恶魔还是我是恶魔了，虽说我确实也不是个完整的恶魔吧，”终端显示屏上的恶魔笑脸似乎卡顿了几下，“真有你的。你可以试试在你自己的空间里给自己变化个形象，具体长什么样随你想象。只要别变成其他存在就行，真那么干估计对方就要撕裂空间找上门来和你聊聊了。”
看了看暂时无人上门的店铺，洛南往后一仰头，闭上眼睛凝视星辰，将自己再次投入了今天早前进入过的那片空间之中。
天使——这个世界的人恐怕并不知道天使的样子，或者保守点说，至少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
但他知道自己的那个世界，各个艺术画上的天使究竟是什么样的。
又是一个方便的信息差。
洛南一边想着，一边在这片黑暗的空间之中开始按照记忆中的一幅幅图画，塑造起了属于自己的天使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