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信仰的道路

将刚刚得知震撼式的事实的安娜遣回她自己的世界之后，洛南一个人坐在不久前用创造力在这片空间中想象出的古老神殿里，沉默着望向那把如今已经没有人坐的扶手椅。
说实话，如果是平日里的他遇上刚刚那种情况，估计现在冷汗已经流了一背了。
压力——一旦你的所作所为直接关系到另一个活生生的人的命运，哪怕这人远在千里之外，你在做下决定时所感受到的压力都会极度的增长。
就在洛南一个人静静消化着这种初次体验到的“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范例时，他发现随着自己的思考不断深入，这片空间中的空气似乎也泛起了如同加热的水壶上方的空气般的阵阵涟漪。
与此同时，他能感觉到，某种不透明的东西正在这空间的核心之处产生。
“......别看我，”倒挂在一旁的大理石支柱上的恶魔摇了摇头，“这种想象并不在我所拥有的知识的范畴里，反而可能是那个光团儿会感兴趣的东西。”
“我也，不是很明白，”飘荡在洛南身后的天使说道，“我，不认识这个。”
看来虽然有两个活教程跟在身边，但有些事情还是要靠自己啊......
轻轻一招手，洛南借助着他在这片领域内独有的特权，将那扭曲涟漪中间产生的奇怪物质招引到了自己的面前，让它漂浮在半空之中，好让他对这种物质进行更加仔细地观察。
这是一块材质看起来像象牙一样洁白细腻，但造型却不甚规则的奶白色固体，大小约有洛南的半个手掌左右，并且洛南能够清晰地看到，它周围的空气也和那涟漪一样，正一点点的来回抖动、扭曲着自身形状。
看着这块有着奇怪材质的物品，洛南凭借着这段时间接触类似道具所积累下的经验，稍微向它多集中了一部分的注意力，想要看看这块诞生于自己所在空间的物品是否能与自己建立起能够解析或者交流的某种联系。
但是没有什么反应——直到洛南开始想象这个物品在形状上的改变。
他想起了那些用动物的骨骸制成的珠子，于是这不规则的奶白色固体也随着他的想象快速在半空中揉捏着自己的形状，直到变成一个浑圆漂亮的奶白色圆珠。
“......有意思，”恶魔看着这件物品在洛南的摆弄下改变着自己的形状，发声说道，“我可能猜到这是什么东西，以及它为什么明明诞生自恶魔体内，却没有记载在我的脑海里的原因了。”
“你的意思是，这东西是从刚刚的恶魔体内诞生出来的？”洛南有点惊讶的端详着眼前的圆珠，“但这东西怎么看也不是刚刚那团黑雾里能产生的东西啊。”
“这是恶魔的灵魂、骸骨还有它积攒的力量所凝聚成的‘核’，我在我的知识中找到了与之相似的记载，”恶魔的声音中似乎带上了一丝耐人寻味的感觉，“但是讲的是作为新生或者失忆的恶魔，如何从零开始凝结这东西的方法......如果不是它对你表现出了服从的特性，我还真没法下这个结论。”
“服从？”洛南看了眼前的奶白色球体一眼，“你是指它的变形吗？”
“还可以服从更多，”恶魔说着从大理石柱上滑跃而下，像是一个小石像鬼一样，蹲坐在了洛南面前的大理石阶上，“事实上，你说不定可以夺取这个核。虽然我不知道这东西析出的原因，但反正它的原主人也已经死了，不是么？”
“我猜肯定有副作用。”
“恶魔之书上从来都不会记载这类东西的副作用的。作为分配给每个‘低阶恶魔’的活指导，如果我们不劝他们去做手册上记载的事而忽略那些肮脏的副作用的话，又怎么能激发那些恶魔做更多的恶，进而提升自己的等阶......不，等一下，”恶魔说到这里突然停下了话头，“奇怪。”
“怎么了？”洛南感觉自己已经快习惯这个反复无常的恶魔了。
“......我真是傻，竟然才意识到这件事，”恶魔过了一会才回应洛南的问题，“天使，你之前说的话或许确实有点道理——我作为寄宿在书中的低阶恶魔，现在哪怕违背书的旨意和你说出刚刚那种话，也不会遭到惩罚了！换句话说就是，我不用非按照刻印在身体里的规则行事！”
越说越激动的恶魔扑打着自己的蝙蝠翅膀从洛南面前飞起，然后整个撞在了漂浮在半空中的恶魔的核上，接着干脆直接倒挂在了上面，继续滔滔不绝的说着他的新发现。
“好了好了，我基本上听懂了——意思就是你自由了，对吧？那我得恭喜你了，”洛南听完之后不耐烦的为他鼓了鼓掌，“现在能不能说我的事了？”
“不，你根本不明白......现在的我其实已经是一个真正的低阶恶魔了！”那恶魔的语气十分激动，“那边那个光球把我和那本书之间的契约破坏了，而你又赋予了我真正的灵魂......我一直以为我和以前一样连个真正的恶魔都算不上，但现在看来，我其实只差受肉而已！”
呃，所以说有个真正的恶魔现在正寄宿在我的体内？
洛南想到这个，感觉这对于自己来讲可能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谢谢你了，肉人——感觉你还有点用，”恶魔在半空中腾起身体，有些高兴的转了个半圈，“虽然你给我灵魂导致我变成了你的使魔，但总比让我当那个什么......那个你前几天过手的商品叫什么来着。啊，语音点读机强啊！”
“所以你现在可以替我办事？”洛南抓住了它说出的“使魔”一词，“不光是解答问题？”
“错了一半。在受肉前都不行，不过在这个空间里没问题——这边又不需要肉体，”恶魔绕着那核心飞了一圈，“可惜了，我不能吸收掉自己主子的东西，而你看着是个老实人，其实又多疑得要命，肯定不想吸收它......你真不考虑把它吃了吗？”
“不考虑，”洛南摇了摇头，“不过我倒是有另一个想法。”
“肯定是什么鬼主意。”
“我能把它带到现实世界里吗？”洛南问道，“你懂的，那边的世界。”
“这东西既然已经和你建立链接了，不管你接纳不接纳它，你需要的话都可以在那边把它呼叫出来，”恶魔说道，“所以呢？你想把它卖了？”
“我有把缺零件的枪......它能不能当零件用啊？”
听到这句话的这一刻，这位刚刚意识到自己已经脱离了书本的束缚的恶魔发现，自己的这位主子好像脑袋不太正常——或者说，比恶魔还恶魔。
把其他恶魔的骨灰或者骨头之类的拿来做自己的武器配件......
恐怕这片空间中的大恶魔听了，都要拍拍手笑一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