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寄宿于体内的恶魔

......真是令人难以相信。
看着下方用不可思议的眼神低头注视着自己身体的安娜，洛南在那团迷雾的遮掩下轻轻的摇了摇头。
这次把她叫过来，本来只是想警告一下，不让她做出这种可能会威胁到他安全的事情的。
但既然她并不是策划了什么要加害于他的阴谋诡计，那么给一个巴掌一个枣或许是目前最好的选择——本来就只是抱着这样想要加强自己在安娜内心的可靠度的想法而已。
但没想到，当他在恶魔的指引下，第一次将自己灵魂之池中的力量转化为驱动异能的能量，好让原本体内能量之河如干枯河道般滞涩的安娜在这股力量的刺激下被激发出本应有的潜能时，却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他没有察觉到过她体内寄宿的存在，而安娜自己自然也不知道。
而那两个家伙肯定也没注意到——不然天使恐怕不会保持无动于衷的状态的。
这说明，对方至少是个比他更为强大的存在。
如果他在不由他完全掌握的空间之中将恶魔碰巧逐出了安娜的体外，洛南十分怀疑，在现实世界中的自己究竟能不能靠自己被赋予的这点力量和那把手枪击败这个恶魔。
幸好，那个可能并没有发生。
他依靠那个曾经灼痛安娜内在灵魂的蓝色火焰将尚未凝聚成型的恶魔打散，而在这片空间中无处可逃的恶魔，则只能坐以待毙的被他连续释放而出的净化之力从内到外撕碎，分解成贮存进他灵魂之池内的淡蓝色灵魂。
一瞬间，灵魂池竟因此满了大半。
不过这其中注入的能量，有一大半却并不来自恶魔那内部窜动着暗红色闪电的不安灵魂，而是纯白色的，看起来十分纯净的能量。
“......自然死亡的，灵魂，”天使的声音附在洛南耳边低语着，“是恶魔，劫掠的能量。”
这世界的普通异能者所吸收的力量，大抵都是这么来的。
“而它自己却没法使用这种由纯洁灵魂吸收而来的自然能量——只能存起来，然后被一个路过的家伙捡了漏，真是可惜。”
也就是说，安娜之所以无法使用异能，是因为她吸收的能量都被这个恶魔在中途劫持走了？
怪不得她根本感知不到这股力量。
就和视线一样，感知能量这件事也是相互作用的。如果安娜在接触到这股能量前那股能量就会被恶魔劫持，那么在安娜的视角里，她自身自然是从未和这股力量发生过碰撞的存在了。
“是恶魔，”洛南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真情实感的愤怒，“你被人暗害了，我的眷者。有人将这隐秘的吸血鬼附着在了你的身上......如今，恶魔已被驱逐，你的能力应已显现。”
不用洛南多说，安娜自己就已经感觉到，自从那恶魔在她眼前崩溃之后，她似乎就感受到了之前从未感受到过的某种能量。
那能量充盈着这片空间，就如同鱼缸里灌满的水一般显眼，以至于给了安娜一种能量充盈的鼓胀之感。
“可是能力测试的时候，我才刚刚十岁......有谁会在那时候就要加害于我呢？”安娜低下头，低声自语着，“父亲？我的哥哥......不，那时候就算是大哥，也才刚刚成年而已，我对于那时桀骜的他应该就只是个乖顺的妹妹才对，不可能加害于我......究竟是谁？”
安娜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混乱。
以洛南的立场，自然没法站在世俗之人的角度对她作出安慰，但她这由背叛而被激发出的负面情绪却让洛南产生了共情——属于他人类本性的共情。
该怎么才能帮到这个少女呢？
“我能读到你在想什么——终究还只是个超脱不了凡躯的肉人，不是么？”恶魔的语调说不清是单纯的嘲讽还是带着一丝来自某种情感的愉悦，“你想......让她获得力量吗？”
“代价是什么？”洛南直接在脑内对他说道，“你既然用这种语气将事情说出，那么一定不是没有代价的事情。”
“......不，那能被称作代价吗？”恶魔声音中的嘲讽极其突然的转变成了严肃与认真，那感觉让洛南一时之间产生了在和两个不同的恶魔对话的错觉，“你可以与那刻印链接起来——从此之后，她就是侍奉你的术士，而你也会将力量赐予她。”
“就凭现在的我的力量？”洛南听后沉默了几秒，接着做出了回答，“不。现在的我将力量赐予她，没有任何意义，我的力量尚不及其他存在的小小使魔，这么做的话就太鲁莽了。”
“哼。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恶魔的声音恢复了嘲讽的语气，“那就赐予她净化的力量吧，让她免受对她不利的某人的影响，而这点力量，我相信你还是能够赐予的。”
“这听起来倒是个好主意，”洛南点了点头。
这是天使的力量——和成为术士时所要付出的种种不同，天使的力量目前来看似乎并不带有什么副作用，或者对人本身的禁锢力量。
“由我，来进行，”在迷雾后方，飘荡着的天使身上禁锢的铜环开始快速旋转了起来，“谢谢你。”
嗯？谢谢谁？
“别误会我了，”回答的人是恶魔，“如果肉人不能变强，到时候不管是你还是我，终究都会形消骨灭......这就是恶魔的生存之道。我的自我高于我同类的自我，我的生存才是最大的目标，他们的生命还是可牺牲的。”
就在恶魔解释时，一个画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复杂花纹的法阵已经在安娜的脚下浮现。
与此同时，洛南感觉自己刚刚充盈了大半的灵魂之河中，那些由恶魔劫掠来的庞大数量的纯净的能量被全部抽出，接着在流经他的五脏六腑之后，以带上了某种奇特刻印的形式被剥离出了他的身体，进而注入到了眼前少女的身体之中。
白光闪耀而过，仪式眨眼即止。
一切的发生速度要比洛南的猜测要快上许多。
“我将我净化恶魔之力的能力赐予你，”洛南看着因为突然涌入的能量而感到有些不知所措的少女，一字一顿的说道，“谨记，能力并非唯一之道，如若力量不足，复仇之心又蒙蔽你的理性头脑，那么最终你个人的灾祸将在钟鸣之时到达......切记，切记，不可盲目对敌。”
......因为身份的问题，感觉自己说话的味道都变了。
这应该不算谜语吧？
感觉应该还挺好懂的。
能力不是万能的，不准备充分就去对付诅咒自己的人，可能只会落得身死的下场，就是这样。
对于现在才刚刚感知到了迟来了十多年的力量的安娜来讲，就这样脑袋一热的莽撞冲锋是最要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