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入居土浦城

在历经了一路的波折和惊险，氏治一行骑马脱离了战场，跑得更远，来到了已经有些熟悉的小田领中心地带了，在月明星稀的白夜，小心的骑行着，当炊烟越来越繁多时，离小田城已经很近了，此时数十名骑马武士和大约两百余名气喘吁吁追赶的足轻冲了过来。
众人看着对方的旗帜，没有与来人交战的想法，但都条件反射地做好了拾枪御敌的姿态。
不过，这样的动作似乎毫无意义，这群无意进行战斗的人，来骑并没有使用他们的武器，而是放慢了他们的步伐，骑马武士们在一个穿着漆黑具足，带着银白色的目垂的中年人的带领下齐齐下马，向氏治参拜。
“能在此遇到氏治大人，看来是上天的旨意啊！您能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
率领部队的将军是饭塚美浓守重光，这支队伍就是以他为首的，包括三十名土豪，两百余名足轻，需要时甚至可以召集到八百名足轻的被称为饭塚党的强悍国人众群体。
“不知，美浓守为何行军到此处，你的职责不是协助信太赖范防守好小田城的吗？”氏治最终还是忍住没问。
“在败军之中救出了氏治大人，真是不容易啊。不过，我们现在不是夸奖的时候，政贞，请随氏治大人一起去接管土浦城吧。”
饭塚重光拍了拍菅谷政贞的肩膀，向他平安的将主公氏治安全的带回小田城致敬，话锋一转，说出了一个令人惊讶和困惑的建议。
“可是，则定还在等着我们的增援啊。”氏治还是没沉住气。
“小田城现在已经没有援军了，信太赖范大人已经带领信太家的家臣们返回信太庄防守了。”
“什么！你是说敌人还没到，赖范大人就弃城而逃了”氏治瞬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震惊、愤怒、恐惧等各种情绪一股脑涌上心头。
“应该说，真是敏锐的嗅觉和果决的判断啊，黑子一战，本家大败，海老ヶ岛城的失守已经是必然，而随着作为小田城西北方的要害之冲的海老ヶ岛城的落城，原本就不以坚固闻名的小田城已经无险可守了。”
“看来饭塚重光也是抱着相同想法啊。”氏治心里暗想道。
“土浦城是本家最坚固的城，氏治大人如果想重整旗鼓，务必以此城为基石啊。”饭塚重光狡黠的眼眸看了作为上一任土浦城主之子的菅谷政贞一眼，“正好在此巧遇氏治大人，老夫我就顺道帮氏治大人这个忙吧。”
在没有办法拒绝的情况下，氏治八骑在饭塚重光和他的饭塚党护送和引导下朝土浦城进发。
土浦城——关东地区最易守难攻的坚城之一，它凭借着四周是流入霞ヶ浦的川流在出海口处自然形成的大片沼泽的天险，以及一条名为樱川，流经小田城和自土浦城绕城而过，并且向东南延伸继续流入此时还是海的霞ヶ浦，将小田城、土浦城、霞ヶ浦海三者通过水道紧密连接在一起。物流随着河水运输和霞ヶ浦海运而兴盛，拥有繁华的城下町和丰富的海产资源，它是可以说是这条小田家生命线的关键点。
原本土浦城是交给信太重成代管的，却因突发的战事而搁置，信太重成还没来得及管理这座城，就上了战场，在黑子之战中率先被击溃，目前还生死未卜，而氏治作为小田家当主带着旧城主的继承人，长期在菅谷一门中活跃，为土浦城的武士和当地周边的土豪们所接受的菅谷政贞一同进城，这也就是为什么氏治能毫无波澜的就接手土浦城。
从信太范贞手中继承过来的，已经扎根于此近三十年的菅谷父子在土浦城一带的威望和影响力可见一斑，这岂是一纸移封状就能斩断的。
护送氏治入据土浦城的饭塚党，也被氏治挽留下来，入住土浦城中，尽管自为主人的长期担当城中警备的旧土著武士，对为客的可能对他们利益产生威胁的饭塚党武士表现出了一些敌意和戒心，但还会闹到两股势力还远未到针锋相对，持兵对峙的地步，而政贞也显得十分尊重饭塚重光，两人之间还颇有惺惺相惜的感觉，而且他们的下属武士都在同一个本丸休息，大概是因为他们的性格都比较严肃冷静，下属的武士们也不敢惹出什么大乱子，也只有偶尔的口角、打架或小规模冲突发生，没有任何动乱的迹象。
不过，饭塚党其余的足轻都挤在二之丸，而已经将原本就是菅谷家旧部的土浦城籍足轻分别交给菅谷政贞和江户山城守管理，他们麾下的足轻则挤在三之丸和腰曲轮。当时对房子有强烈意识的武士，往往会与其他武士发生对峙，互相争吵。英明的主君往往会苦心于调解他们的矛盾，想尽各种各样的办法来团结他们。
过了两日渐渐有消息从小田城处经便利的水道传来。
“则定，怎么样了。”
“据……收到消息了，赤松大人将作为殿后，在阻击敌军时死战不退，光荣的战死了，听说他死时都在挥舞着手中的太刀，奋勇杀敌，气绝后仍屹立不倒。而菅谷胜贞大人败逃回小田城，目前正在城中组织败逃回来的家臣们朝本城撤退！”
“哦，……我明白了。对不起。下去吧……”氏治克制住自己悲伤和惭愧的情绪，颤着音回答道。
“是！”
之后，又入续传来了各种噩耗，本应是小田城之盾的真壁郡的海老ヶ岛城，如饭塚重光所料的那般在佐竹、多贺谷联军的猛烈攻势下而陷落。
城主平塚山城守也被讨死，平塚长春、长信兄弟也不知去向，小田家的重要家臣平塚一族的家臣武士、足轻死伤甚重，而且战局也在不断恶化。
过了几日，随着佐竹家当主佐竹义昭亲自率军抵近小田城，原本打算在小田城笼城的菅谷胜贞，由于战局压倒性的劣势和小田城薄弱的防守能力，在留守的小田家重臣们催促下，菅谷胜贞开始向土浦城总退却。
“今天……首先我要检讨自己，黑子之战的失败皆是我一人之罪……”
现在，氏治坐在土浦城本丸的大广间后面相邻的高了一截的城主之间里，已经又一次重新回到土浦城，却换了一种身份的，对如今小田家最后的堡垒有着无可替代的影响力的菅谷胜贞、政贞父子、因为嫡子则定战死而愈发苍老的笔头家老赤松凝渊斋、一派修仙摸样的隐者军师天羽源铁斋，统领小田家重要军事力量饭塚党的武力派饭塚重光分别跪坐在氏治的左右两侧，而后是江户山城守等患难与共的六人以及来到土浦城的家臣们次序排列，端坐在草席上。
“我等（属下）惭愧之至。”
“氏治大人，情况还在意料之中，请在此安居，坐待时机，不要太泄气了，这场战争的胜负还没有定论呢。”
紧随军师天羽源铁斋的发言，饭塚重光、菅谷父子等家臣也向氏治表明了立场，众臣试图鼓励氏治振作起来，但此时氏治由于自己的多次失败和因此导致的家臣战死，武士逃散，百姓流离，有着很大负罪感，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低沉着头。
“到底是我运气不行，还是能力太差，这样下去我不就成了志大才疏的冢中枯骨袁公路了吗？”
“政贞，这次我们也能夺回小田城吗？……如果你能把小田城拿回来，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大大的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