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无工不富，无商不活

次日正午，在居所茶室内享受着茶泡饭和茶点的氏治，正等待着菅谷胜贞，吃完午饭之后，菅谷胜贞、饭塚重光、天羽源铁斋、江户山城守、塚原内记等家臣终于陆续到来了。
“哦，抱歉让你久等了。”
“胜贞，针对夺回小田城的作战，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我们已经清点了下次作战时要拿出的兵粮，目前虽然还差一些，但我们已经做好了出阵的准备了。”
“好，今天我请你们过来，主要是想给你们看一下，我今天弄到了一件棉花织成的衣服。”
氏治指着茶室中间那件已经清洗过，因而没有原来那么脏的棉衣。
“哦，这个手感很好，感觉很温暖啊，我想起来了这应该是贵人喜欢穿的明国的和服吧?”
“嗯，不过，这是在明国广泛用于民众服装的材料。一件将近两百文钱。”
氏治其实也不确定棉布在明朝是否被普通民众广泛穿着使用，但这只是为了给人一种平民服装的印象而编造的。
塚原内记最在意的是价格，作为负责小田家财政收支和仓储管理的藏奉行，他总觉得有些在意。
“价格还真贵啊，呵呵，主公大人叫我等来，必定不是为了欣赏一件衣服吧，我等驽钝，还请主公大人明示?”
“这件事如果做到的话，将对本家十分有利，这件事一定要做。”
“哦。”
看着氏治一脸认真的眼神，重臣们都收起了一脸轻松的表情，端正起身姿。
氏治一边打起精神，想着从现在开始要说服大家，一边在脑内轻轻总结应该按照什么顺序说什么，理清思路后，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沉着地说出自己的发现和想法。
“这种棉花织成的衣服，据说在明国已经很普遍。这是由于棉布在纺织的时候比麻布容易，短时间内就能完成，所以能生产很多，作为原料的棉花是在田地里种植的植物，比丝帛的产量更高。由棉花纺织而成的棉布是一种温暖结实、伸缩的优质布，如果把棉花塞在布上，冬天就变成了不需要地炉的温暖。再加上除了实用性以外，染色也容易染上非常好的颜色，所以也可以做成适合外出穿的衣服。考虑到这一点，当做馈赠的礼物也会让人高兴，如果价格下降的话，就可以作为平民的盛装来买了。”
氏治虽然是城市出身的孩子，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关于棉花的新闻还是看过的，作为嘴炮中的王者，行动中的侏儒的氏治来说，对棉花的种植栽培只能说知道个大概，但真叫他去种植，绝对是颗粒无收。但他为什么如此吹捧棉布，坚定要推广种植棉花，这很简单啊，你看看后世除了一些标新立异、附庸风雅人士，谁还穿麻布、葛布做的衣服啊，不都被棉花淘汰了嘛，即使在人工纤维大行其道的当下，棉花依旧占有不可缺少的一席之地。
氏治关于棉花的论述棉花的知识和见解，小田家的重臣们大多也是在基层摸爬滚打，长期和土地打交道的，有的甚至经常亲自下地干活，自然十分了解民情和农业生产，但对种植棉花这种新事物还是很排斥和怀疑的，因为农业是人类生存的基础，如果在农业上犯了大错，那在这个粮食本不充裕的战乱时代，这是危险的，也是致命的，因此必须慎之又慎。如果仅仅是简单陈述棉花保暖、产量大、易纺织这类实用性的特点，显然是很难说服他们。
“但在明国就算了普通平民也穿得起的棉布，渡海来到我们这里的价格却整整翻了几倍。如果我们能在领内鼓励百姓种植棉花，再制成棉布，运输贩卖到其他地方，那么本家就能积聚一笔巨大财富。”
氏治热情洋溢的发言并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家臣们热烈的回应，于是一边对沉重的空气感到紧张，一边咽着唾沫，目不斜视地注视着与自己视线不相交的菅谷胜贞的脸。同时为了缓解有些冷淡的气氛，他朝地板点了几下手中的装样子的配扇，示意他们发表自己的看法。
“嗯，棉花吗?”
菅谷胜贞一脸为难地看着看着氏治向他投来的想要获得回应的目光，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他“嗯”了一声，抬起头来。
“主公大人，我等已经了解了实用性。有这更加保暖御寒的棉衣固然是好。只是，在那之前有一个问题。已经有了用于小绸的真棉，功能上可以用这个代替，而且很明显这个更便宜。在这样的情况下，棉布到底能卖出去吗？虽然做出来了，但是如果变成无用的东西的话，这可就严重了，我们的财政是不允许倾斜于这不必要的事情，这可不是笑话哦。”
他的语气中带着劝诫的意味。
氏治微微笑了下，昂首挺胸，淡然地回答。
“话虽如此，但只要多种植棉花，多生产棉花，肯定比丝帛便宜。”
“主公大人您能重新振作起来，为本家殚心竭虑是好事，但是在棉花的价格便宜之前怎么办。如果没有买的人就不能做，如果种植了棉花又卖不出去，很多农民在变便宜之前就会放弃种植吧。而且我们又该如何奖励引导农民种植呢？”塚原内记提醒道。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可以一开始就答应由小田家收购所有的棉花。”
“哦。”
对于氏治意想不到的提议，天羽源铁斋微微偏着头，倾身倾听。
“很多老百姓连棉布都没见过，也没碰过。对农民说，只要种植了棉花，以后棉花收获季节时本家会以几文一捆的价格收购棉花，甚至免收几成的年贡。”
“嗯，如果能以便宜的价格买到作为原料的棉花，就能得到比减免的年贡部分更多的利润。总之，只要‘卖出去’就行了。”饭塚重光沉吟道。
“刚开始卖不出去也没关系。只要改变本家的奖赏的形式，用棉布、棉衣代替需要购买的刀和绢丝绸缎作为赏赐?在这期间即增加了棉花的产量，又节省了花费，将棉布以奖赏的形式发放给想要的武士们手中。然后，接下来逐步扩大到足轻们。比起收到草鞋和感状，足轻们会觉得保暖舒适的棉布更有用吧！”
氏治说的很有道理，不难想象，与其把买来的刀、宝物、绢丝等赏赐给这些农民足轻，还不如在不告知农民的情况下低价收购棉花，再把做成布的棉布赏赐给农民，这样要便宜得多，在暖很舒适的同时使用方便，也更受欢迎。
如果这个想法付出实践，收获效果的话，棉布这种东西价格昂贵，买也买不起，卖也不好卖的商品就能为小田家带来巨大收益，而且重臣们对于这些不通过使用强迫的方式引导农民种植棉花的提议表示钦佩。
“虽说是物欲，但确实有很多人会这么想吧。听说是棉布，武士和足轻们只要穿在身上，就能理解它的功能作用，就可以好好地期待奖赏的效果。”天羽源铁斋欣慰的赞同道。
“而且，随着名主们、武士们、足轻们的普及，底层的平民阶层也会逐步开始了解到棉布的实用性，不难想象，到那时，棉花的种植面积和产量会进一步提高，棉花的价格也会下降，那时普通的平民也能负担得起。”
“而且，如果允许卖棉布的商人和农民带刀，成为武士，进行直接垄断经营的话，这将来会成为小田家的一大财源，是吗?”
江户山城守对能被氏治叫来和重臣们开会，十分激动，热烈的看着氏治，终于将自己脑中想到的说了出来，建议道。
“哦！我没想到那么多，但确实很好！”
氏治高兴一脸地拍了手，对自己的想法被众人认同，很是兴奋，一边连连点头。
“如果将种植棉花的百姓统一起来，命名为绵成众，在氏治大人的领导下组织起来，就能确保士兵，强化氏治大人的权力。而且，氏治大人直辖的财源增加的话，也能有效阻止信太家的横行霸道。”菅谷胜贞更进一步提议道。脑海中浮现出小田家势力强化的画面。这个男人对拒绝来到土浦城支援氏治的信太家已经十分厌弃和仇恨，加上对氏治的忠诚，他一直考虑的是如何强化小田家的势力。
“那么，请务必照此办理。”
之后在氏治的命令下，塚原内记从怀里取出折叠好的纸放在地板上，在地板上，并取来笔墨写下了这份要长期执行的引进棉花栽培种植技术，并加以推广的政策文书，并命令立即付诸实行，不得拖延。
于是这条由当主和重臣们共同签字决定的命令就交给专业的人去解决诸如如何弄到棉花的种植，棉花种植过程中的注意事项，寻找适合的土地和人手进行试点等问题，并给了他们一百贯左右的预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