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夙允中箭

待夙允看清车里那张脸后，脑子“嗡”了一声，接着，那张脸旁边又挤出来另一张小脸，夙允定睛一看，脑子又“嗡”了一声。
夙衡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又摆摆手叫他走。夙允回过神来，连忙装作没事似地离开。
正在右相府进行合理保价的毒天霸被一个属下打断了交谈。那属下凑到他耳边对他耳语，毒天霸听了第一句，一条眉毛跳起来了；听完第二句，另一条眉毛垮下去了，脸上的表情十分狰狞。
“你在开玩笑吧？”他咬着牙低声说。
“属下不敢。据会馆消息，人质已经派人出去搜了，跑的时间不长，应该走不远；李朝奉那边由于是禁军和亲王查案，拦不下来，但路上也有耳目在跟车。”
坐在对面的右相虞策眯着眼伸着脖子看着毒天霸灵活的五官，很想知道他那个属下在同他说什么。他此刻十分后悔同毒天霸保持了过大的安全距离。
那个属下传完话便退了出去。毒天霸还在震惊中，缓了好一会儿，才强迫自己恢复镇静，继续扯开嗓子同对面过于安全的虞策喊话：“一千两！”
虞策也喊回去：“没有！”
“一千两都拿不出来？我劫的是皇上！”
“皇上不是我直系亲属，你劫皇上应该去找安烈皇帝要钱！安烈皇帝住在后山皇陵！”
“我还劫了你亲女儿！”
“主观而言，我亲女儿是我的无价之宝，但客观来讲，她值不起一千两！”
“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毒天霸连连受挫，忍不住烦躁地咕哝。
“那你说多少？”
“八两半！”
“什么？”毒天霸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家世世代代清正廉洁，没那闲钱！我夫人只允许我一个花十两黄金，现在不是月初，我只剩八两半！”
毒天霸觉得遭到了玩弄，气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安全意识很强的虞策见他跳了起来，自己也起身，把座椅又往后推了几步再坐下。
“你个老头子逗我呢？你女儿女婿在我手上，你要看着他们死吗？”
“你先告诉我，刚才你那个属下同你说了什么？你不说，我只能怀疑我女儿女婿出了问题，我们的交易存在一定的风险，我可以提出终止交易。”
毒天霸十分感激自己这些年在皇京生意场上拼搏，遇到的都是正常人。这明仁坊爆炸案一出，他接连碰上两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一个是往他脸上喷口水的毛头小子，另一个是理论上很富实际上很穷的白发老人。这两个人都不把他和他手上的人质当回事，令他觉得很委屈。
“皇帝和皇后都关在里云会馆，好得很，只不过一旦有人擅闯，整个里云会馆就会炸得灰都不剩罢了。”毒天霸一边硬着头皮说，一边暗自向拉神祈祷那两个人赶紧被抓回来。
正在这时，刚出去的属下又着急地跑了回来，趴在毒天霸耳边急促地低语。毒天霸眉毛又上下跃动了几个来回，等属下说完，他沉思了片刻，心一横：“你个老头子太穷，我懒得跟你在这儿耗，你等着给你女儿女婿收尸吧！”
与此同时，夙允和蒙毅一前一后，押着车队往大理寺走。夙允心中有些慌乱，他知道朝廷昨日满城搜寻、又派了重兵监视会馆力求解救的皇帝和皇后此刻就藏在自己身后的某辆牛车里头。
他有些恍惚，不知道这两个人是自己从会馆逃到车上的，还是压根儿就没进过会馆，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到车上的。若是前者，那会馆方面知不知道他们逃出来了呢？若是后者，那说明毒天霸撒了个弥天大谎，他手上没有人质，却大摇大摆地去右相府骗钱。他琢磨了一阵，想起昨天见到的毒天霸那副怂样子，排除了后者。
既然他们是逃出来的，那现在他们处境还不安全，只能先专门抽出一组禁军守着那辆车，找到安全的地方再把人放下来。
突然间，一只被火焰裹挟的箭从街道一侧的楼阁间射出来，直插在一辆牛车的辕上。走在前头的夙允闻声一惊，回头一看，之间街道两旁接连从不同地方密密麻麻射出带着火的箭，一时间街边的百姓慌乱地逃跑，牛也受了惊。
“保护——”骑在马上的夙允立刻调转马头抽出剑，几乎脱口而出“保护皇上”，又惊觉不对，忙改口道：“保护牛车！”
押送车队的禁军跟着抽出剑，抵挡四处飞来的箭，那箭射在车身上，渐渐带起一片火。
躲在车里的夙衡和虞瑾若刚听见外头的动静，转眼间几只箭便射穿了车身，插在车厢上。
“小心！”夙衡低呼一声，飞快地将虞瑾若整个人环抱住，扑倒在地，挡在自己身下。
“趴好别动。”夙衡在虞瑾若耳边说。
夙允见接二连三地有车起火，忙策马往后赶，但由于场面一时混乱不堪，中间的牛车错了顺序挤做一团，他一时难以分辨那辆是藏了人的车。
就在这时，街道两旁突然涌入大量夹杂着里云人的街头混混，手里拿着家伙，冲上来就是不由分说地一顿乱砍，砍伤了好几个来不及反应的禁军。
“不好！”夙允顿时一慌。他不似他的皇兄，他从未经历过真正的厮杀，这样的场面他压根就没见过，此时已然惊慌失措，一边极力挥剑抵挡飞来的乱箭和冲向他的敌人，一边还要注意着身下同样慌乱的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穿着花里胡哨的人一拥而上，跳上车与驾车的禁军对打。
“殿下快躲避，这边属下来应付！”队伍最后头的蒙毅快马赶来支援。夙允见了他如同见了救星，很狼狈地冲过去，焦急地告诉他：“蒙毅，皇上和皇后在其中一辆车里，快去救人！”
蒙毅闻言，瞬间呆滞了，在夙允的催促下才慌忙清醒过来，命令周围的禁军竭力守住牛车。
“殿下这里危险，你先离开，这里人手不够，还请殿下去寻支援！”
“好。”夙允点头。不料，就在他低头看路准备快速冲出包围的时候，一只燃烧的箭飞过来，正好插在他的肩膀上。
“啊！”他吃痛地手一缩，身子一歪，一个没坐稳，从马上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