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高祖回銮万事宁

“身正直，虚灵顶劲，舌抵腭，下颌微收，双目平视……”一个脸色红润，方面大耳的中年道士用匈奴语慢条斯理地将道家功法说给眼前的单于听。
单于冒顿按照道长的指示，在帐外雪地闭目练武，武功进展飞快。
道长面露微笑，频频点头，过了一会说：“好。陛下，今天的武术到此为止。贫道要向陛下讲解本门的心法之一——听息。”
冒顿睁眼收势：“国师请讲，如何听息？”
“听息即听己气息也。第一步，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就是说把注意力集中在一起，不要胡思乱想。等到注意力集中起来之后，就用心去听自己的呼吸之气，不能用人耳去听。”
“可是国师，所谓‘听’，本来是用耳朵去感知各种各样的声音。怎么用心去感知呼吸之音呢？”
“凡是呼吸正常的人，鼻孔气息都不应当发出能听到的声音。听之以心，就是用心去感知鼻中气息的一出一入，因为耳朵是听不到的。”
冒顿闭目听息，道长接着说：“第二步，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所谓气，便是一切动物与生俱来的东西，是一种流动着而看不见且有生命作用的精微物质。通俗来讲，气就是人的本体，又称元神，元气。用你的本体去听你的呼吸之气，这是听息法中最重要的一步，同时也是最难的一步。陛下先做第一步，六日后再尝试第二步。”
“请问，人的气会不会因为外界影响而改变？”
“会，气之盈亏与人体的境况息息相关。怒则盛，哀则衰，饥则降，饱则满。而喜怒哀乐，饥寒温饱，这大多与外界有关了。”
“气可有善恶之分？”
“气只有强弱之异，无善恶之分。”
“我南征北战，杀人无数，是善还是恶？”
“陛下年少时受异族王欺凌，后屠异族君民泄愤，无可厚非。陛下喜杀人，而不伤人，是为大善大仁也。”
两人交谈间，一屯卫领着一汉人来到附近：“禀单于，这个汉人在辕门外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小的也不明白，就把他带到这了。”
道长见那人穿着华贵，手持龙头旌节，背挂竹笈，心中已知一二。
冒顿依旧闭眼，默默无言。汉人瞅了瞅道士，冷笑一声，用汉语讥讽道：“道长自叛华夏，宁为胡人鹰犬，如今飞黄腾达，可喜可贺！”
“非我叛变，乃华夏弃我！”道长瞋目切齿，指着汉人的脸吼道：“汉王二年初，本道爷引贫民攻九原郡府，杀郡守，分其财物。后汉王发布文书，海捕道爷。嘿，幸好单于大军南下，占了河南地。道爷不去投靠匈奴，难不成回国受死么？”
汉人一惊：“你就是杀人狂魔逍遥子？”
“道爷不过杀了郡守及其随处二十四人而已，狂魔这个尊号实在是不敢当。足下可是淮阴侯？请听道爷一言，汉帝外表虽仁，内心非宽，楚方灭一岁，遂杀燕王，左迁han国于边疆，其嫉功妒能之举，已显露无疑。足下功高盖主，应知兔死狗烹之理，望三思！”
“哈哈哈，”汉人大笑，“在下不是淮阴侯，而是户牖侯兼护军中尉陈平，这次是封命前来议和的。”
“议和？有趣。”逍遥子缩回了手，“汉帝受困于白登山，内不能突出，外不能供粮，十日之内，必溃之，单于可不战而胜也。且山汉军所剩无几，即我方强攻灭之亦如探囊取物，何须与汝议和？”
陈平两手一拍，笑了一声，道：“道长聪颖，能把战局看得如此透彻，果然是个奇人！不过我既奉命议和，必不能空手而归，还望道长将此事转告单于。”
逍遥子转身对着冒顿将陈平的话翻译了一遍。
冒顿睁开两道眼缝，头也不转：“国师，你去问汉使有没有带见面礼。”
逍遥子就这样充当译官，口不停舌地忙碌着：“单于问你有没有带什么宝贝。”
“有。虽然数量只有两件，但都是稀世之宝。”陈平放下竹笈，从里面拿出一块方形白玉，“卞和玉为秦所得。玉印其一刻为传国玉玺，其二未镌，藏于阿房宫。后因子房公随汉帝入关得之，帝知其珍贵，遂随身带之。今献与单于。”
逍遥子将玉递给冒顿。冒顿瞪大了眼睛，这块白玉厚七分，横长各三寸，光彩耀目。陈平又拿出一颗径盈寸的透明宝珠：“这是与和氏璧并称春秋二宝的随侯珠，它白天吸收日光精华，夜间散发缤纷彩光。这本是皇帝赐给太仆的，后被收回，现赠予单于。”
逍遥子惊呆了，抢来宝珠，仔细观摩，只见它晶莹剔透，被一层淡淡的虹晕笼罩着，摸起来光滑润泽，手感极佳。
陈平面露喜色：“我天朝地大物博，物产丰盈。丝绵，茶叶，陶瓷，香料，美酒等等，应有尽有。如果单于能与我方议和停战，使两国臣民共享幸福，天朝必年年赠物于友邦，还会将另一件希世之珍送与单于。”
逍遥子目瞪口呆：“随珠和璧已是价值连城，难道还有和它们一样的瑰宝吗？”
“不错！”陈平胸有成竹地说：“汉帝嫡长公主刘洁，碧玉年华，娇美无比，容色绝丽，可嫁单于以修两国之好。此诚美事，望道长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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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于大帐中，冒顿与各将领围聚一圈，共商国策。
冒顿将随珠和璧亮于众人：“各位以为如何？”
左大将苏勒道：“汉人常言：‘不失天时，下不失地利，中得人和而百事不废’，今汉帝受困山中，不识地理；身处边土，民不为助；天寒地冻，士不能当。如此天时、地利、人和者无一具备，而诸候路远，遥不可及，岂非天意助我除刘乎？望单于急击勿失。”
左贤王格罗布道：“此言差矣，即使单于得除汉帝，亦不能得其疆土，获其子民。”
冒顿道：“此话怎讲？”
格罗布道：“其一，吾乃异族，中土之人必愤然反抗，全民皆兵。其二，汉帝虽亡而诸侯犹存，其各拥千里之地，必然争先兴兵来伐。如此观来，中原终非单于能居之地也。不如与其和解，收其玉帛，薅其之毛以壮匈奴之势。”
冒顿笑曰：“妙哉！英雄所见略同！”
高祖得解，遂引军班师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