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防备

当工人？王月明做梦都想去工厂里当工人。
王月明家，除了她娘在陶瓷厂的食堂里切菜，算半个工人外，其他人都在家里。她爹是远近闻听的老木匠了，她哥从小跟在她爹身边学习，现在也能单独加工家具了；她弟还在读中学，将来能不能有安排，还不好说。嫂子是个为人大气的，但王月明知道，私底下，她也在等着她娘从厂里退下来，能去接她娘的班。
对这事儿，家里人几乎都心知肚明。因此，以往她娘还会说让她接班的话，现在却是不敢在家里提这话了。王月明小学毕业的时候，不够岁数接班，现在在家里就有点儿尴尬了。
默默的将许向威递过来的报名表接在手里，王月明举起了手里的盆挡在了这报名表的方。这还真是一张招工报名表，看着面红色的印章印，王月明只觉得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姑，这用工的地方在吉省啊，”王小超也凑了过来。他还没学，但已经认字了。正读初中的小叔，没事儿就会教他。
吉省？王月明好像明白了。她隐约听说，许向礼当兵的地方，就在吉省。
默默的将报名表递回来，她问许向威，“你去当兵的事儿，黄了？”
许向威小心的抖掉报名表落的雪花，折叠好了重新将它放回衣兜，“是。不过，有了这报名表，将来说不定还有机会。”
王月明听懂了。她的眼神落在许向威装着报名表的衣兜。实话说，心动吗？心动的。即使这工作机会远在千里之外，却还是无比的打动王月明。无数个午夜梦回，她都后悔自己早早辍了学，以至于想要应聘工人都没有多少可以争取的空间。在家里吃闲饭的滋味，她真是再也不想体会了。
注意到王月明的眼神，许向威就知道他这次终于用对了套路。在王家学工三年，他对王月明可不是没有一点儿了解。至少，他对她多么的向往工人的身份就很清楚。
“向礼寄回来两份报名表，有一份算是备用的吧。但我想，我用不着备用。我仔细看了招工的要求，你是符合条件的。”
王月明其实也看到自己是符合招工条件的了，只是刚才侄子提醒的很对，这工作机会在吉省。她爹娘只怕是不舍得，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
见王月明不说话，许向威只能再加把劲儿，“我知道，这工作的地方是远了点儿，但明子，我也去的。我爹娘也去。”
嗯？许向威的爹娘也要去？王月明不由抬头看许向威了。
许向威连忙解释的更加清楚一点儿，“这厂旁边还要新开一个农场。我爹娘觉得，与其在咱镇这么熬着，不如和我一起去那边博一下。我爹娘都是符合农场的招工条件的。”
可你爹娘会种地吗？王月明嘴角动了动，到底没问出这句话来。
旁边，王小超也一直都知道自家小姑的心思。他人小，不知道吉省到底在哪儿，但许向威的话，却是让他有点儿不爽。你家的人都去，那岂不是到时候会一家人对付他小姑一个？
王小超就觉得，这事儿不好成。不过，他一个小孩家也不好直说这事儿。再次伸手，小小的捅了一下自家小姑的胳膊，他又提醒一句。
“姑，咱该回家了。”
“哦，好。”王月明也知道，这事儿不是她一个人能决定的。匆忙冲侄子点下头，她对许向威说，“家里去说吧。”
许向威终于有了点儿眼色，伸手将王月明一直抱在胸前、装豆腐的盆接了过去，“好，咱们先去家里。”
王小超没说错，王家的确已经有点儿小小的着急了：还以为他们姑侄俩摔在哪个地方爬不起来了呢。王家的大门才一响，王月明的弟弟，王星亮就从厨房里走了过来。
“嘿，终于回来了。你们再不回，娘就要让大哥出去找你们了？”他说完这话，就看到了许向威，脸顿时就露出一丝不太好看的神情来，“威子哥也来了啊？”
不用问了，这姑侄俩耽搁就耽搁在这人身了。
“爹，娘，威子哥来家了！”他扬声冲着院内喊了一声儿，伸手将许向威手里装着豆腐的盆接到手里，转身又交给了王月明。
伸手一推她，他又说，“姐，你快去厨房吧，咱娘和咱嫂子都等了你好大一会儿了。”
推完了姐姐，他还没忘让她把王小超一块儿带走。
“快去，快去，奶奶烙了好几张素煎饼，去晚了可就被你爹吃完了。”
王小超被自家小叔逗的咯咯直笑。他这哪儿是怕他爹把煎饼吃完啊，分明是不想让姑姑和威子叔呆在一起。牵着王月明的手，他一路小跑的往厨房里奔。
“奶，娘，我们回来了！”
跑到厨房门口，李翠萍正一边解腰的围裙，一边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宝贝大孙子，她伸手一拍他的小脑袋，一边示意他快进厨房，一边道，“厨房里有素煎饼，快去吃吧。”
抬头，她又一边接过女儿手里的豆腐盆儿，一边又眼神和她确认情况。
王月明不是很想说话。她知道，自己在许向威这件事，在家里已经丧失了话语权。不管她说什么，家里人都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快开始炸了吧？我给嫂子帮忙去。”她索性没松开端着豆腐盆的手，一扭身，绕开她娘，径自进了厨房。
李翠萍还想说什么，就看到许向威和自家小儿子一起走进了院子。
“师娘。”许向威带着几分殷切的喊她。
“哎，”李翠萍应的不像以往那样热情。次她在家门口应允了许向威他和王月明的婚事，晚老伴儿和她掰扯了半晚的道理。李翠萍就觉得，许向威这小子好像在给她下套儿。
这，让她有点儿不高兴。
不等许向威再说什么，王全胜从堂屋里出来了。不用问，王家的堂屋里烧着炭炉呢，从门里出来的王全胜，棉袄是披在肩的。
“向威来了，进屋里坐吧。”
许向威就觉得，王家下下似乎对他都有些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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