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安格斯的日记

恍惚了半晌，杨帆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略显破旧的木书桌前，书桌靠窗的左侧放了一根只剩一小半的蜡烛，一瓶墨水和三只鹅毛笔，而自己面前放了一本摊开了的日记。
房间里的空气带着些许潮湿与霉味，杨帆没有理会日记上的内容，先是警惕的四下扫了眼这个不过10来平方大小的房间。
房间里的设施很简陋，在自己椅子的后方是一张矮木床，上面卷着一床满是补丁的铺盖和两摞白纸，除此之外，这个房间就只剩下水泥色的墙壁了。
“这是什么鬼地方？”杨帆第一次对“家徒四壁”这个词有了一个切身的体会，吐槽了一句，但终究是放下心来，起码没感觉到这里有什么危险。
他看了眼窗外，雾蒙蒙的天让杨帆甚至分不清这是早晨还是中午。
打开桌子上的日记，将其翻到第一页，杨帆开始看了起来：
“2月22日，阴。”
“我们莱茵领前方的瑞科领被攻破了，父亲准备好了马车，让我们逃往王都。”
“我问母亲为什么父亲不和我们一起走，母亲说那是他身为领主的职责。职责？哈哈，王国放的狗屁！他们只是不断的把人送出墙外送死，来帮他们挡住那些怪物！”
“2月26日，雾。”
“终于逃到了王都，这几天的赶路让我身心疲惫，我想我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至少在这里，我不用担心随时可能冒出来的怪物。”
另外，我听说我们家的莱茵领也被攻破了，不知道是真是假，父亲......”
“2月27日，阴。”
“该死的王国，如果不是有大哥这个职业骑士在，分配的混蛋甚至想把我们安排为贫民！王国就不怕墙外的贵族寒心吗？！”
“3月16日，雾。”
“我现在终于有些后悔，没有好好的学习武技。”
“我看得出妹妹蒂斯娜也很后悔，她不再摆弄贵族小姐的姿态，把盘起来的长发给剪短，开始向大哥学剑。”
“小妹贝蒂也懂事了很多，不再哭闹着要骑大马。”
“二哥找了份在巫师塔抄书的工作，比我在城外运货的工作稍微好了一点，嗯，也就粮食的配额高了我三倍......就好了一点。”
“加上大哥的配额，我们家总算能住在公民区，勉强维持住温饱。”
“可惜了，就是一个月只能吃五次肉......”
“3月26日，雾。”
“大哥死了，死在了外出拓荒的路上，我们家因为没有职业者被重新分配，被迫搬到了贫民区。”
“母亲一下憔悴了很多，小妹贝蒂一直在哭，蒂斯娜也开始向我发脾气，她今天竟然骂我是个废物，骂完后她自己又哭着向我道歉。”
“我没有怪她，她说的对，我就是一个没用的废物。”
“废物......”
“4月2日，阴。”
“母亲找了份织布的工作，饿了几天，现在我们家终于勉强能吃个饱饭了，虽然没肉，但能吃饱我就很高兴了。”
“曾经男爵之子的身份带给我的是骄傲，现在我无比痛恨这个身份，因为这只会让那些贫民变本加厉的欺负我们。”
“我和二哥让两个妹妹没事儿尽量别出去，有些屈辱还是别让她们看见的好。”
“我现在无比的想念父亲。”
“4月10日，阴。”
“我曾以为死亡就是世界上可怕的事情，但我发现，看着死亡向自己重要的人一步步的逼近，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那才是最可怕的。”
“母亲自杀了，她是被那些贫民给逼死的。”
“那些愚昧的贫民，他们看见过去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现在和他们一样了，总会想方设法的去嘲笑、捉弄他们，来满足自己内心丑恶的欲望。”
“他们的心就像这个王国一样丑陋、愚昧。”
“4月16日，阴。”
“我遇见了一位大人物，她告诉我也许可以通过信仰点什么来改变自己的处境，但就是不能信仰神灵。”
“因为我们这个王国，信仰神灵的人会被处死。”
“真是可笑，既然这样，她为什么还会让我信仰点什么呢？除了神灵，还有什么值得我们信仰呢？”
“4月21日，大雾。”
“贝蒂感冒了，这对已经是穷人的我们真是雪上加霜。”
“我们去找医生，用了半个月粮食的份额，开了一份黑糊糊的草药，希望有用。”
“4月23日，雾。”
“贝蒂死了，我去把医生揍了一顿，赔了半个月的粮食份额。”
“我觉得我现在就像一具行走的尸体。”
“我开始信仰海神，因为这是我唯一知道的神灵，我无比虔诚的祈祷，希望能改变我们家的处境，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