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节

“也许你们早已忘记了，那对你们也许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但却正是这样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在关键时刻救了你们的命！”林远志看着摸不着头脑的两个人，觉得两个人有些好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我希望你们还记得热普尔人村外的那个小姑娘！”
“大人，您说的一定是那个常在我们光顾的小酒馆门口唱歌的姑娘，她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总会有小鸟在她身边欢唱，她是那种你一看见就会想和她在一起的美人。是吗，文颉！我记得您跟那个美人搭过话，其实，我一直都想知道您都跟她说了些什么。”雷公立即想起了那个热普尔人的村落，相对于沉闷无聊的海上生活来说，那实在是一段很美好的时光。
“咳咳，是的！大人，我确实和她聊过那么几句，我从没有见过那么聪明的姑娘，仅仅是和一些去过村子里的东土人打过交道，她就能说一些类似‘你好’、‘谢谢’、‘对不起’之类的东土话，她是个很有意思的姑娘，但家里并不富裕，您也知道在巴里木那湾，只有那些与海商们做生意的人比较富裕，而远离海滩的贫民已经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她们实在太可怜了，尤其是那个可怜的姑娘，她还有三个弟弟，一家子就住在和鸟巢一样的竹楼里，我和雷公去过那里，实在是太可怜了。说句实话，芷阳城里的乞丐都会嫌弃那样的日子！”突然被雷公掀起往事的文颉脸腾一下就红了“所以，我和雷公……！”下面的话他实在是不好意思当着说下去！
“大人，他说的没有错！我跟着他一起去过那个热普尔村落，您很难想象那里的环境，如果有人让我住在那种地方，我宁可立即结束我的生命。那里都住着一些可怜人，他们每天都只能吃到一些野菜拌饭，而至于肉类，他们可能见都没有见过，洗澡沐浴对于他们更是奢望，我从几里地外都能闻到他们身上发出的恶臭。”雷公被文颉带进了回忆，当他再次想起那些热普尔人悲惨的遭遇和肮脏的住所，他忍不住的干呕起来“大人请原谅我，每当我回想起那里的某个场景就会这样，他们的遭遇值得神明怜悯！但他们面对的却是一群毫无人性、专事掠人财物的禽兽，他们会摘走热普尔人的香蕉、割走他们树上产的橡胶、劫掠他们的财富和妻女，只剩下一群被神明遗忘的热普尔人对着天空哭喊悲戚，但也许是树木遮阴的缘故，他们的控诉没有人能听到，也没有人能看到！”雷公越说越生气，血红的瞳孔宣誓着他对那群人的愤怒。
“所以，你们两个人就完全不顾舰队的禁令，你们应该很清楚那个姑娘是一个妓女！而舰队的规定是禁止任何船员和妓女有染！很明显，雷公、文颉你们又一次触犯了舰队的条令，依旧是在巴里木那湾，我没有说错吧！”林远志高傲的看着已经底下头的两个人，而此时的他像极了一个手拿权杖的神祗，世间百态都无法逃脱他的眼睛。
“当然，你们还做出了更出格的事情，我没有说错吧！收起你们的狡辩和无力的解释，我有你们做出这件丑事的全部罪证！你！文颉，涉嫌私自募集六、七名‘靖海’号船员的银两，交给了一个妓女；而你！雷公，我则听说你为了那个妓女，与当地人发生了打斗，甚至惊动了当地的衙门，其中一个人因为你而永远的失去了性命。我没有说错吧！同时，你们还将自己的佩刀交给了那群热普尔人，你们知道武器对于一个军人的重要性吗！而你们就这么轻易的给了别人。”林远志慢步跺到两个人身边，犀利的目光仿佛毒蛇锁定目标冷冷的盯着这两个刚才还很狂妄的家伙。
“大……大人，他……他们可都是坏人！”雷公紧张的辩白着，他曾经以为自己把这件事隐藏的很好，没想到，林大人知道的如此详细。
“坏人也是人，他们有他们该有的权利！犯了错有国法制裁，而不是你，雷公！他也可能是母亲的儿子、妻子的丈夫、儿子的父亲，一个家的顶梁柱。你打架的时候觉得很解气吗，挥舞拳头的时候，感觉自己很英俊吗！你有没有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也许他的家就是被你这样一拳一拳打垮的！他的家人有可能就此流离失所，生活无着！”林远志用手指头狠狠戳着雷公的脑袋。
“大人，我不服！也许你说的没错，但那些热普尔人又有什么错，桑德忒又有什么错，她是被迫沦落风尘，难道乌黑的长发、红润的嘴唇、柔嫩的肌肤也是她的过错吗！她有三个弟弟，但您真的应该去好好看看那三个小伙子，他和我们的石朱一样的年龄，一样高，但是他们中的一个被人打断了腿，只是因为他不小心踏进了那群混蛋的庄园，而庄园的领地则是用了几块根本看不见的涂了黑漆的石头来标志的。为了给弟弟看腿，桑德忒走遍了整个巴里木那湾，她是在那个小酒馆前唱歌，但她优美动听的歌声换不来哪怕半个铜子，那些过往的绅士们宁可花大把的银子装饰这个耀眼美人的脖颈和手腕，也不肯施舍他们哪怕半个铜子给她可怜的弟弟。而他的弟弟又急需钱去治疗，否则只有截肢这一条路！”文颉也越说越激动，他甚至无法抑制自己激动的心情，他无法想象那群人怎么能够对别人的乞求视而不见，这在自己的家乡是无法想象的，每逢红白喜事，全村人都会一起出来帮忙，麦场上都是有说有笑的街坊邻居！
“是呀，多么美丽的一个姑娘，所以，您文颉就回到‘靖海’号上对您的同伴们讲述了这一切，借走了他们的钱财，然后好像天降英雄一般去挽救了那个妓女的可怜的弟弟。”林远志面含微笑看着这个看似聪明实则心思单纯的小伙子。傻瓜，您真该感谢上天让你遇上的是桑德忒，否则，你的钱财恐怕无法像现在一样安稳的躺在你的钱袋里！
“是的，大人，对这样的事情，我无话可说，因为我确实这么做了！我也知道会受到舰队怎样的处罚，但我并不后悔，我很难像酒馆外那群冷静的让人恐惧的人一样对她的可悲的遭遇无动于衷，如果这样做也是错的，那么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文颉说到这里反而很坦然，当他把这些在巴里木那湾做的这些和桑德忒有关的事公之于众时，心中一股说不出的舒坦，仿佛被压抑了许久的火山在一瞬间喷发而出。
“只有这些吗？我亲爱的文先生和雷先生，我掌握的可不止只有这些而已！”林远志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在两个人眼前摇晃着。此时的二人实在不知道林大人究竟还知道些什么，他们已经把能说的不能说的统统说了出来。
“绝对不止这些！我亲爱的先生。”林远志微微一笑，仿佛在看两只滑向陷阱的猎物，而他要猎取的可不是食物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