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井陉之战（三）

陈余从来没有像现如今这么志得意满过，这一仗打得太对了，战事的发展之顺利，几乎与他想象的一模一样——面前的秦军马上就要被击溃了！
当面前的秦军渐渐露出了弱点时，陈余如同猛虎一般，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他很快就命令身边一个平日里作战极为勇猛的裨将亲自领兵，带着赵军中最为精锐的一部分兵力，朝着秦军展开了致命的突击。
在陈余的打算中，这支军队将会彻底冲垮面前的秦军，然后一路进至河边，将河边那些可笑至极的秦军彻底冲垮，这一仗的胜利也就到手了！
随着赵军的进攻，秦军局势越发危机，黑木虽然十分勇猛，可毕竟手中的兵力有限，左冲右冲，眼看着就要陷入危机形势中，他却始终也得不到援军，无奈下只能被护卫们裹挟着随同其余秦军一起后撤。
见到秦军后撤，陈余便笑道：“沛公，不如你我一同出兵，彻底奠定胜势？”
刘邦抬眼望去，只见大批秦军的确朝着后方溃退，神情再无丝毫疑虑，他高声道：“此战，当我军反击秦军之首战，此战当必胜，后退者斩！”
当即，刘邦麾下将领们便率领大批将士杀了出去，当然说是大举进攻，可是刘邦也不敢将所有军队派出去，倒不是他性格谨慎，而是因为他必须依靠自己的那些军队，弹压吞并来的张耳军，否则一旦有人在里面串通，恐怕就会造成祸事。
刘邦大军和陈余大军左右呼应，朝着秦军发起了最终的进攻，而秦军也丝毫不奇怪地发生了溃退，大批大批的秦军士卒自发地朝着河边秦军方向溃散而去。
那些正背靠着绵蔓水的秦军将士们看到远方的秦军溃兵，他们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所有人都极度紧张的望着远方，似乎有些手足无措。
在这个时候，韩信却站了出来，他对着众人高声道：“今日，咱们要么赢，要么死！你们愿意跟着我一起打赢对方，还是死在这里？!”
“赢，我们要赢！”
英布脸上浮现出一丝狠厉，他高声道：“弟兄们，不管你们多想杀了我，今日就算为了你们自己，也要赢！”
秦军士卒们望了望身后的绵蔓水，已经再无退路，再看看马上就要来临的溃兵，他们重新握住了手中的长戈，坚定地站在了前面。
既然没有了后退之路，那就来战吧！
很快，当秦军溃兵赶过来后，韩信当即下令用劲弩攒射，许多人直接被射中，甚至直接钉死在地上。
“胆敢冲击军阵者，格杀勿论！”
黑木瞧见了这一幕，他咬紧了牙关，带着重新折返回去，其余的秦军溃兵们互相看了看，前无生路，后无退路，也不得不重新返回阵前。
英布也亲自上了战场，他带着最为忠心的一部分部下冲在了前面，硬生生顶住了联军的轮番进攻，双方的厮杀显得越发激烈惨重，无数尸体堆积在阵前，让人只觉得心底发寒。
由于这里是一条并不宽敞的小道，也使得秦军的整体布置偏向厚实紧密，哪怕被联军攻破了数层阵型后，依然被后续的秦军坚决堵在了前面。而此时的秦军由于断掉了退路，不得不死死守在前面，用生命硬生生去顶住联军的进攻。
激烈的战斗几乎持续到了下午，双方死伤也极为惨重，只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战局居然极为诡异地朝着秦军有利方向发展——在背水一战的压力下，秦军几乎舍生忘死一般，不仅顶住了联军的进攻，甚至有反扑的趋势。
眼看着进攻没有取得应有的效果，陈余紧紧咬着牙齿，他有些痛恨此处地形太过狭窄，以致于大军全部堆在了井陉，却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可是眼下却又不能轻易言退，否则一旦退了很有可能会演化成全军的崩溃。
直到此时，陈余和刘邦不得不面对这一惨重的现实。他们只能寄希望于秦军的崩溃，而无法再投入一丝力量进去。
然而，直到这一刻，韩信也终于亮出了自己最后的底牌。
在他的命令下，几十名秦军士卒齐齐摇晃着红色的旗帜，这是一个信号.
......
抱犊寨山。
骑都尉冯直自然早早就到了山上，他将三千人马分散隐藏在被疏林覆盖的土丘南面，至于他自己则站在土丘上，一只脚踩在岩石上，死死望着远方激烈的战况。
有那么无数个瞬间，他想着率领骑兵一路疾驰而下，从联军最薄弱的腹部捅进去，然而迟迟未到的命令使得他不敢轻举妄动。
韩信大将军有令，不得令不得出击，违令者斩。
倘若冯直不听命令，执意出击，则裨将则可斩他，代替冯直指挥。
这样严酷的命令，使得冯直不得不咬着牙一直忍着，他从天亮一直等到下午，甚至都以为韩大将军是不是已经忘却他们时——从对面的秦军阵地里，终于树立起数十面红色的旗帜，这代表着出击的信号。
冯直眼神依然沉静，只是他的手却在微微发抖，这不是恐惧，而是大战前的兴奋与激动所致——他缓缓拔出了身上的长剑，默默无言地望了一眼身后的所有秦军骑兵，能看到一双双眼睛里的振奋之色。
没有任何命令，所有人十分默契地将战马牵出来，踩在马镫上，举起了手中的长戈。那肃然无声的气氛，使得所有人的内心如同被拳头攥着一般，他们恨不得立刻冲入敌阵当中，将敌阵搅得天翻地覆。
“杀！”
当第一声命令被发出后，秦军骑兵缓缓开始加速，他们逐渐汇聚成一条奔腾而起的黑龙，最前方的长戈指向了这一次大战的最终目标——联军大营。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联军，陈余和刘邦也十分迅速发现了后方的异动，他们的神情迅速大变——抱犊寨山居然出现了一支秦军骑兵！
要知道，由于陈余和刘邦的布置，此时联军大营已经一片空虚，只有区区三千多名赵军士卒正在守着大营以及赵王歇，可是这些人能不能守住秦军骑兵，则是一个所有人都不敢去细细思考的问题。
陈余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苍白，他望向了一旁的刘邦，只见对方的脸色也没有多好，所有人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