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井陉之战（四）

面对着秦军骑兵的冲锋，赵王歇的脸色顿时有些苍白。
从抱犊寨山到联军大营的距离并不能算得上遥远，至少比起此时陈余从前线调兵的距离短很多，也就是说，援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迅速赶回大营。
如今的赵王歇只能依靠留守在营中的三千联军，他虽然不通军事，但是也明白一点，绝不能待在营中死守，毕竟大营后方并无营造壁垒，一味苦守大营，只会使得越发力量分散。
赵王歇当即命令大军出营迎战，这也是跟当时骑兵普遍的作战方式有关系。在没有马镫的情况下，大部分骑兵只能下马作战。
然而，就在赵军摆开了阵势后，对面疾驰而来的秦军骑兵却丝毫没有减慢速度，为首的冯直更是端起手中的长戈，一众骑兵在高速的加持下，直冲联军大营。
这一下子使得赵王歇彻底打破了他对骑兵的看法，只见秦军骑兵都松开了双手，可是他们却十分稳固地坐在战马身上，随着战马上下幅度而轻微摇晃，但是他们却始终牢牢地黏在战马上，并没有被摔落下来。
三百步；
二百步；
一百步；
上千名骑兵以不可抗拒的勇猛气势直接摧垮了数层联军阵势，其余的骑兵们也高举着手中的长戈，朝着赵王歇的大旗方向冲去，如同雨点一般的马蹄声，如同最为振奋的战鼓声，使得秦军越杀越勇。
不得不说，重泉一战时的秦军骑兵只是展露了些许威力，就彻底击垮了已经处于逃窜阶段的联军，使得骑兵并没有表现出真正的锋芒；如今这一战中，装备了新式马镫的骑兵，如同风卷残云一般，将赵军阵型彻底冲垮。
骑兵如同暴雨洪流一般，冲过联军的阵营，只能听见到处传来嘶吼声和马蹄声，以及武器之间的碰撞声，声音渐渐逐渐消失，也宣告着战斗的结束。
以三千装备了马镫的骑兵对战三千步卒，这一仗自然是打成了碾压战。
冯直身上鲜血淋漓，他驱使着战马来到了赵王歇面前。
此时的赵王歇胸膛处已经被刺穿了一个大洞，整个人已经处于将死边缘，他望了冯直一眼，嘴里吐出了一口血沫。瞳孔慢慢失去了光泽。
冯直没有说话，他派人将赵王歇的头颅砍了下来，就这么挂在了赵军大营上，与之一同升起的还有秦军的旗帜。
大营失陷！这成为了摧垮联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
陈余铁青着脸看完了大营被强占的全过程，虽然他没有看到赵王歇的头颅，可是他此时也已经预料到，这一仗恐怕真的要被逆转了.......
说起来，直到目前陈余都有些难以置信，秦军到底凭什么能在抱犊寨山藏下一支骑兵？他怎么敢？他又怎么做到的？
刘邦神情同样十分阴沉，他看到陈余已经有些失魂落魄，当即便接管了指挥大权，而他的第一道命令就是下令撤军，将前线依然在进攻的赵军全部撤下来。
然而，这一道命令来得实在有些太晚了，实际上当大营被夺下的时候，前线联军便已经开始后撤，因为他们都知道，倘若大营被切断，对于联军而言，他们就会被彻底困死在这狭窄的山地间，到时候就算不战死也会饿死渴死。
当然，联军的撤退并不顺利。
毕竟在他们要撤退之际，直接遭到了秦军的全面反击，韩信对于战场节奏的把握依然十分精准，他的这一次全面反击也几乎打在了联军的心坎上，大批大批的联军士卒被俘虏，还有越来越多人选择了投降。
尤其是原本属于张耳的军队，他们的战意本身就不足，对于刘邦也不够忠诚，因此当局势彻底出现崩解的时候，这些人也就十分自然地投降了秦军。
见到联军已经败退，秦军一个个精神百倍，到处追杀着逃兵，那些联军再也不复先前的勇气，他们几乎彻底失去了组织，到处溃奔逃命，互相践踏。
随着越来越多的联军投降后，他们自然也无力对后方大营重新发起进攻，这一仗对于陈余和刘邦而言，已经走入了穷途末路。
陈余绝望地望了一眼刘邦，他再也不复先前的兴奋与得意，只剩下了心死如灰。
刘邦不甘心丧命于此地，他指挥着大军朝着泜水方向败退，希望能够挣扎出一条活路来，他们所有人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勇气，只剩下了一肚子的懊悔。
然而，韩信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肥肉就此溜走？
他十分迅速地派军队追击，其中冯直的骑兵也成为了追击的主力，他的命令只有一条——不抓住陈余和刘邦，绝不回师！
意气风发的韩信骑着战马，在陈平的陪同下迈入战场中，他望着陈平，脸上浮现出一丝骄傲。
“就在一年前，我还是一个籍籍无名之辈。”
“可是如今，我指挥的大军已经接连攻灭魏赵！将来，我还要率领大军一路灭齐、灭燕.......乃至于灭楚！”
“大将军封侯之日，即在眼前了。”
陈平发自内心地恭维了一句，灭魏加上灭赵的功劳，足够封上万户侯了。
韩信脸上却露出一丝不以为然，他低低哼了一声，道：“灭两国可封万户侯，可灭掉五国，区区一个万户侯又何以表功？！”
陈平顿时一愣，他瞬间反应了过来，韩信这是想要封王啊！
说起来，放在大秦的功爵体系下，韩信想要封王自然是不可能的，哪怕当年同样功劳不菲的王翦也未曾有封王。
只是韩信这番话恐怕也不是说说而已，他既然这么说，恐怕也是希望能够转呈给皇帝......陈平微微思忖之后，也不再开口，他只需要到时候将这番话同样描述一番即可，至于如何做决定，那是皇帝的事情了。
“平以为，以大将军的功绩，陛下绝不会吝啬封赏。”
好在韩信似乎只是忽然兴起的想法，他并没有继续围绕这个话题展开，只是让陈平帮忙记录一些功劳，到时候也会呈递给皇帝，作为叙功的依据。
望着前方威风凛凛的韩信大将军，陈平心中却忽然升起一丝隐忧。
像他这样具备天才军事才能但性格张扬之人，将来恐怕不一定能落得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