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冬至（2）

时辰尚早，我便回到万福宫。听见我的脚步声，玉珠早早出来相迎，进了宫中，看见完颜进和郡主正在说话，我不觉笑道：“十三哥什么时候来的？”完颜进冲我略拱拱手，道：“殿下，新婚第二天你就把我妹妹独自一人放在这里，未免不通人情吧！”我听出他此话半真半假，郡主更是笑盈盈看着我，忙道：“岂敢，岂敢！昨夜和魏国使臣喝酒，回来晚了，进不了宫城，就回了王府。却也怠慢了郡主，还望十三哥包涵！”
完颜进听了一笑，道：“我这个妹妹，嫁给了你就替你说话，刚才还说你事务繁忙呢！好了，我是来辞行的，午后我便回东任部了。”
我大为不舍，道：“在多留几日也不迟，我明天就回仲王府，那时你来也方便！”完颜进摇摇头，说：“你忙，我也忙，我出来能有半个多月了，昨夜下了大雪，东任的粮草恐怕接替不，蒙皇赏赐，我押运粮草赶快回去。”
这确实是大事，我点头，道：“这是正事，那我就不留你了，你们回去经过东平，我可以让周泰派军护送你们回驮罗城。待春暖花开之日，我和郡主一定回去看望父王和各位兄长。”
完颜进站起身来，道：“来之前还有一件事，还请你帮忙！”我忙问何事？完颜进道：“是真金的事情！他恳请父王出兵，帮他收复新朝。你是知道的，我们势单力薄，自保可以，出兵是不行的，所以，父王来之前托我问你，对于真金之事，有何想法？帮还是不帮？”
我正色道：“这个忙，我一定要帮的，不仅仅是为了真金，还有我三弟，以及大宋。”完颜进看一眼郡主，道：“我也是为了我妹妹。我只有两个妹妹，英蕊可以放心交给你，但玉蕊的事，我不能不管。父王送给你五百匹良马，都在东平那里。”我顿时感觉这个哥哥亲切了许多，道：“十三哥，代我谢过父王，请他老人家放心，我一定会训练好我的骑兵的。你回去和真金说，我一定会促成大宋帮助他恢复新朝，但需要他给大宋份表章，这样，我才好说话！”
完颜进郑重道：“这个自然，我回去一定会和真金说的！”说着，他便告辞出宫，我和郡主坚决去送他离开。
宫城外，东任部的人马已经集结，三十辆马车装满了粮草，一个个兴高采烈的，郡主一直坚持送出顺宁城，完颜进没法推辞，三人并马前行，出得东门，又走了十里，兄妹二人方洒泪而别。
郡主目光一直痴痴看着完颜进等人走远，方才回过身来，两眼蓄满了泪水，我爱惜地拉着她的手，道：“不要难过，明年开春，我陪你回东任，看望他们去！”郡主点点头，道：“谢谢你！殿下。”继而我们放马缓行，郡主道：“若你能帮玉蕊姐姐，那我对你更是感激不尽了。当然，这些都是国家大事，我不该插口的。”我心中怜惜她，不觉笑道：“我们夫妻之间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我答应你，一定会办到的。”我又细问昨天情况，母后办了宴席，和这帮女眷饮酒作乐，除了玉蕊郡主期期艾艾，就是薛贵妃飞扬跋扈了。郡主一直没有多言多语，晚等我到子时，方才睡去。
走到宫城门口，屈兀通是进不来的，我让他明日再来接我们回王府。屈兀通忽然对我说道：“今早在王府墙外面，发现一行脚印，看得出有人在窥视王府！”我大为奇怪，仲王府位置很偏，一般人是不经过那里的，想想道：“你多加留意些！”
午后的宴席很是热烈，这曹清依然很能喝酒，而我刻意让他的随同在旁边喝酒，这些人还是很拘谨，我却趁着喝酒一一记下这些人的面孔，五年之后，当我站在河水岸边，和我对峙着就是这些人。那华荣依然表情平淡，丝毫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我借着昨日喝多，没有再喝多少酒，大哥却很热情，和曹清喝了不少。我能感觉出大哥有几分不安心，或许如徐荆阳的话，他的位置不是想象得那么稳固。我不免对大哥忧心起来，父皇依旧春风满面，和舅舅、关烈等人开怀畅饮，甚至有些随便，不断扩大着饮酒的队伍，把顺宁城内的王公大臣、各司大臣都请了过来。半酣处，薛贵妃训练的歌舞也开始登场献艺。这是大宋立国以来，第一次有这种歌舞助兴，吹拉弹唱非常热闹，惹得我们这些人都睁大了眼睛，眼见着舞女们衣衫华丽，翩翩起舞，如花朵般在殿中绽放，继而一名歌女高声颂唱：天策神华水润风，紫气东来尽其中。自古江山多才俊，挥洒自如方英雄。琼楼玉宇知何处？四海升平天地间。劝君再酌一杯酒，从此天涯满是春。
我开始时诧异父皇的行为，一向稳健的父皇至于如此盛情款待曹清，继而想到，大宋建国伊始，几乎没有哪个国家承认我们，如今中原魏国前来接好，对于一向隐忍的父皇来讲，也是一种安慰吧。
那个曹清很是认真地观看着歌舞，不时拍手叫好，我能感觉他有时目光会飘过来看我，而我装作很随便的样子，三弟、四弟坐在我身边，三弟依旧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瞧见父皇不时投过来的目光，能感觉到父皇的不悦，我低声对三弟道：“子达，你振作一点，一会过去给魏国使节敬酒！”三弟看我一眼，我重重点点头，身旁四弟道：“我和三哥去！”
他们过去了，我静静看着他们前去敬酒，曹清极为恭敬地和他们喝了，又冲我扬扬酒杯，我笑着摆摆手。四弟看得出变得大气，三弟却谨小慎微起来。我心中隐隐不安，同时却下定决心，一定要帮三弟，让他振作起来！
闹哄哄的酒宴终于结束，曹清再次喝醉，被他的人扶着回去休息，而且坚持住在宫外馆驿内。我回到万福宫已经是二更时分，郡主早早出来相迎。瞧着郡主含情脉脉的样子，我顾不得玉珠在侧，用力抱起了她，郡主声音发涩道：“玉珠......”玉珠笑着退下，关好门。我急切地把郡主放在榻，迎来了新婚之后第二次相聚。当一切变得从容，我们品味了人生的快乐。放松的刹那，我顿时觉得，人生还有什么事情要去想那么多呢！
郡主呢喃着抱着我，我抚摸着她的秀发，浑身的血液一点点再恢复平静，二人不觉相视一笑，郡主有几分害羞，我不禁笑道：“闺房之乐，人间正道，有何羞涩？”郡主越发脸红，只是抱得更紧，良久道：“傍晚时，薛贵妃派人送来一盒大珍珠，说是给我的见面礼！”我笑着说：“那你就收下吧，她虽然跋扈，毕竟还是我们的长辈！”
郡主道：“韩贵妃也送来礼物，只是简单的一些胭脂。”我叹道：“薛贵妃家世代经商，富可敌国，而且两位舅舅，都是有才华之人，懂礼数，自然舍得给你东西。韩贵妃是个普通人家，韩景文舅舅更是老实谨慎，甚至被薛家寻常子弟欺凌。但你知道，我和三弟要好，所以，你和韩贵妃不要太客气，但要亲近，和薛贵妃万万要客气。”郡主一笑，道：“这个我懂的！我对母后及两位贵妃娘娘都很尊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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