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中医科（二）

小张把自己编的册子给王大夫之后，便开始帮着王大夫和刘大夫招呼来看病的病人。维持一下科室秩序，引导一下病人去中医科抓药。就这样过了些日子，突然有一天，当又一个病人来看病时，王大夫突然把小张叫过来说：“你来给他看。”这可把小张说懵了，在中医科里，小张从来都还没有真正接触过名病人，这可怎么给病人看啊。但王大夫的话在小张心里就是圣旨，只有照做的份，不能质疑。于是小张颤颤巍巍的坐在了王大夫的位置上。看了一眼王大夫，见王大夫眼中期待又严肃的看着自己，只好硬着头皮，照着王大夫平常的样子，望闻问切起来。小张先瞧了瞧病人的脸色微微泛红，无精打采，毫无精气神。接着问病人身体有哪些不适，病人说浑身乏力，提不起劲儿来。这两天更厉害些，还觉得浑身冷。小张赶忙放好诊脉用的小垫子，让病人把手腕放在电子上面。诊脉这一点，在老家药铺时，大伯有时高兴，会给小张讲一讲，小张就趁着大伯有兴致，总会趁着有病人来时，求着大伯让自己实践一下，这时大伯也会让小张试试，所以小张也还是懂得些脉相的。再加上来到医院后，突击看书学来的东西，小张诊脉时基本也能摸出给一二来。这次他把手往病人手腕上一搭，稍一用力一按，慢慢感到，病人脉相如水中浮木，按下便起，多半就是伤风了。但这浑身无力，双目无光，是身体虚弱的表现。其实当时那个年代，缺吃少穿的，大家多少都营养不良。但太严重了，就需要些中药调理，弥补身体之亏空。小张觉得，伤寒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要把这个病人的身体调养一下，否则再拖下去会有大病。他想了想，提笔写下了一个方子，递给王大夫看。王大夫接过方子，看了看，点了点头，给小张使了个颜色，示意他让开，王大夫要重新给病人切脉。小张赶紧躲到一边，王大夫坐下来，给病人把脉。略过了一会儿，王大夫示意病人看好了。随后写起药方来。小张在王大夫后面瞅着，发现王大夫就是开了一些治疗伤风的草药，然后把方子给病人，说吃上三副，就好了。病人高兴的起身说谢谢，便出去了。这是小张忍不住请教王大夫，说他不只是伤害，还很虚弱，需要调理。王大夫告诉小张，依照脉相，我们每个人身体多少都有所亏欠之处，按照医书上所讲，都需要调理。但是看那个病人很明显是家里的顶梁柱，而且身体亏欠已久。但照现在那个情况，那个病人家中肯定是拿不出太多的钱来买药的，而且看他的精神，肯定是终日劳累，连熬药的时间都没有。这个时候，做医生的，只能把他最急最痛苦的症状给治好，并给他信心，让他不要再添精神负担。否则，即便是告诉他要调理身体，也无非给他和他的家人增加心理压力。小张听了王大夫说的话，觉得是有道理，作为大夫，给病人看病，不能只是为了看病，照着医书来，也要顾及病人的情况，病人的感受，要设身处地的站在病人的位置上思考一些东西。所谓医者父母心，治病的同时，要替病人考虑周全。
就这样，小张跟着王大夫出了一天的诊。学到了好多，医书上没有的东西。小张回到宿舍，就把这些事情，以及自己的想法认认真真记在了自己的笔记本里。之后每天小张回到宿舍，都会去记每天的事情和自己的心得体会。小张不知道，这种写作方法，叫记日记。小张没上过洋学堂，没听说过什么叫日记，但是他记日记的习惯，延续了一辈子。
每天晚上小张记好了自己的笔记，便开始拿出来医书研读。那段时间小张的中医理论知识可谓是突飞猛进。
再说他的室友王远，晚上回宿舍见到小张后总想给他八卦一下院里的事情，什么院里又来的哪个领导视察啦，又或者是他跟着院领导去了县里开会见了哪个领导啦，领导之前聊了什么啊等等等等。这些在王远看来都是些了不起的事情，值得拿出来与人炫耀，甚至觉得听到的人都会显得脸上有光，比普通凡人高明几分。但这些高级的八卦，完全对小张毫无吸引力。一开始的时候，小张还努力的迎合着王远，尽量让自己显得认真倾听王远的八卦。后来发现，这简直是王远的晚间必备节目，小张越听越疲乏，最后发展到王远兴致盎然的讲他的，小张干着自己的事情。王远永远也不能理解怎么会有小张这种人，居然对院里的高级别八卦不感兴趣，那可全都是事关院领导们的大事件，院里的普通职工谁不想听。他给小张这个机会掌握院里的时事政治，小张居然如此冷漠。渐渐的他也就不再和小张这种榆木疙瘩聊八卦了。“：穷学徒就是穷学徒，一辈子也成不了什么大事情，只知道自己搞自己的，不知道掌握领导动向，有什么用。”王远每天看到自己一个人在宿舍忙的不亦乐乎的小张，总是愤愤地想。其实他是积累了一天的八卦不知道找谁说憋的。但是他又拉不下来自己的面子去跟旁人八卦，一来是他觉得这些高级材料只有一些他觉得能配得上的高级人士才能听到，他觉得随便与人说会让他这种经常可以围在领导周围转的人降低身份。二来他当然也不能逮到谁就跟谁说，万一说与一些满嘴跑话的人嘴里，最后再传到院领导那，会让院领导怪罪。所以王远把宿舍里显得呆头呆脑的小张做为炫耀的首选对象，第一，能满足自己的八卦心理，第二，小张肯定不会出去乱讲。可小张非但不领他高看自己一眼的情，还显得很无所谓的样子。这让王远的虚荣心受到了伤害。越来越觉得小张真的是朽木不可雕。像王远这种人，也永远都不明白小张的心。小张心里只有一件事，就是成为一名真正的医生。小张认定成为一名真正的医生，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刻苦钻研业务。至于院领导怎么，真的跟当医生没有什么关系。毕竟他跟着王大夫坐诊那么久，还没见到过院领导也来指导王大夫给病人看病。反而自己行医的本事，都是王大夫教的。在小张看来，医院只有师徒，单纯，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