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中医科（三）

小张通常每日去诊室都非常早。王大夫给了他诊室的钥匙，是方便他随时去诊室，下午下了班，小张可以留下来再看一会儿书，或者查些资料。小张自从有了王大夫给的钥匙，不光晚上晚回去，早上的时候更是会去的很早。到了以后，他会先把诊室的卫生搞一遍。拖好了地就擦桌子，擦好了桌子，小张又会去锅炉房打来开水，把王大夫和刘大夫洗手擦手用的毛巾都烫好，晾在洗脸盆架上。小张是有一些洁癖的，这个特点，真的挺适合他当医生的身份，医生不注意卫生的话，一方面保护不了自己，另一方面也是对病人们的不负责任。
最后，小张会再打上一壶水，为两位大夫沏上茶，再坐下来安静的看书。一般这个时候，王大夫和刘大夫也从家赶到了中医门诊了。当学徒就该有当学徒的样子，这是在家的时候姥爷的母亲教导姥爷的。别看姥爷的母亲是个小脚女人，但是出门在外的规矩，她是都懂的，毕竟家里老辈经商，行事作风上，姥爷一半遗传了父亲的勤恳能忍耐的老农民的性子，一半也有母亲家风的影子在。尊重师傅这一点上，姥爷一辈子没有过半点差池。
话说这一日，小张照常起得早早的去中医诊室。他正照常打扫着诊室的卫生，这时进来两个人，是一个中年男人吃力的扛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中年男子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喘着气半晌说不出话。进了诊室，一下把孩子撂在了诊室的椅子上。只见半大小子半眯着眼睛，浑身没有力气的斜靠着椅子背。嘴里哼哼唧唧的说疼。小张赶忙上前扶住男孩，怕他从椅子上滑下来。“这个小子怎么了叔？”小张关切的问中年男人。“唉，不知道怎么地，身上长黄疮，看了郎中，抓了药吃，一点没见好转。这孩子折腾了这一段时间了，晚上也睡不下，睡下也是疼醒了。现在人也迷迷糊糊的了。赶快让大夫给他看看吧！”中年男子崔头丧气的说完，就开始安抚男孩。
说来也巧，姥爷家祖上看皮肤病是一绝，好些个疑难杂症，在老张家都给看好了。黄疮是皮肤病的一种。小张在老药铺时就见大伯给人家治疗过。再加之之前大伯传给自己的医书，小张已仔细研究琢磨，所以小张便有些底气，想看个究竟。“你看？你们大夫还没来啊？”中年男人见姥爷年轻，显然是不信任的。他不想让小张看，觉得没有用，纯属浪费时间。小张也不强求。只是说扶好那个男孩。可是，因为中年男人带着孩子是天还没亮就从村里赶来的，所以来到医院时间还很早，这左等右等之后，见医生还不来。男孩又一直嚷嚷着疼痛难忍。这中年男人心里只想着快找个人给他的孩子瞧瞧，被男孩的呻吟搅得心里六神无主。便又主动给小张要求说：“要不，你先给看看啊，唉。”“好的叔，你扶好了他。”小张见病人的父亲同意了，赶忙腾出手来，蹲下身子，双手轻轻的把男孩的一只裤腿卷起来。只见男孩从小腿以上，便开始长了许多大大小小的黄色脓包。把一层皮肤撑的仿佛随时都可能爆开，情况非常严重。：“得把脓包挑开，把脓放出来。”中年男人此刻没有主义，觉得小张说的话都有道理：“行，那你给弄吧。“小张便不再说话，他想着在大伯家的时候，大伯有专门的割脓包腐肉的刀片工具，这些在中医科是没有的。但中医科有针灸的银针，于是他便找来银针，从酒精火上烤了烤消毒，再慢慢用针去挑开脓包。针一进一出，小张便用两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挤着脓包里的黄色液体出来，一点也不嫌弃。就这样，小张挑了一会儿，这时刘大夫走到了诊室：“你们干嘛呢小张？”小张头也没回，边继续挤着脓包，边回答：“黄疮，刘大夫，这孩子得了黄疮了，我先把脓给他挤出来。”刘大夫一听，赶忙上前看了看，见男孩腿上那一处处，果然是黄疮。“：嗯，是，那得开药啊，你这挤有用么？”“我先把脓挤出来，您再给他开药，这样好的快。”小张依旧没有回头，也没用停下手中的工作。“这个活儿，咱们也干啊？这不是外科的活儿么？”刘大夫指的是小张给病人放脓包，像刘大夫这样的传统老中医，一般是不对病灶做直接处理的，都是中规中矩的对症开药，让病人拿回去熬了吃。但往往这样做的弊端就是，有的病用中药调理起来，对在病痛中的病人来说，真的是不算快。得等着药效慢慢的作用人的身体，在这个过程中，病痛还得病人忍耐些。但像小张现在遇到的这个病人，脓包从他的表皮里鼓起，而且浑身多发，脓包越长越大，真的是涨的这个孩子的一整张皮都疼，这个时候如果先把脓给放出来，病人的疼痛就能缓解许多。总比让皮肤再慢慢吸收那些脓水舒服的快。刘大夫觉得，这种活儿还是西医在行，但是要么病人选择来中医门诊找中医治，要么去选择西医医治。一个治本一个治标，二者不可兼得。当时那个年代，真的是西药紧缺，西医能治的病，还真的都是些大众的问题，碰上这种疑难杂症皮肤病，肯定就不行了。那既然病人来找中医看，那就得按中医的办，回去吃药呗。这种割疮割鸡脚的活儿，刘大夫是不屑的。甚至是不屑研究。“咱们也能做。”小张依旧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只简简单单的回答了刘大夫。刘大夫摇摇头，只得不说话，等着小张给病人放脓血。
这时，王大夫也来诊室了。见到小张和病人，也是一脸不解的问：“小张，搞什么呢？”“这个病人黄疮，小张正给这孩子放脓呢。”刘大夫一脸无奈的替小张回答。“哦······”王大夫点点头，凑过去看了看情况。只见下张用针灸的银针，挨个挑破病人腿上的黄疮，放出的脓水流了一腿。“小张，这个是西医那边处置的比较好，你这样，也没个工具，弄起来多麻烦啊。”王大夫略微心疼的给小张说。“我这也行的，没问题，就是把脓挤出来。”王大夫便没再说话，自己跑到西医科，要了一把手术刀，一盒酒精棉球过来，递给小张：“你会用么？”小张看了一眼手术刀，不免露出尴尬之色：“这个刀，不会用呢王大夫，我这针就行，都一样。”“那你这多不专业，自找麻烦。酒精棉球会用吧？弄好的记得给病人擦擦干净。”“哎！”小张连声应到。
过了有半晌午的时间，小张终于帮那个男孩把身上的疮都处理了一遍。收拾完事儿，刘大夫给男孩开了药，中年男人就扶着男孩走了。王大夫想，这个小张果然是不一般，作为一名医生，能做到站在病人的角度去想。另外也不怕麻烦，自己手里有限的资源就调用起来，敢做，不耽误事儿。治病不死板，灵活处理。都是一个医生该具备的素质。王大夫对小张那是更加肯定和喜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