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遇剑

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的青年，如燕过无痕。莉莉丝困惑了一会儿，也就把这厮抛之脑后了。她洗漱出了房间，下楼到旅店大堂时，竟发现赫尔曼和一女子极其亲密的坐在一桌谈笑风生。她顿时就惊了，正要飞速凑过去一探究竟的时候，一个黄衣女子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位姑娘，我家师姐与上仙有要事商谈，还请你莫要打扰。”女子样貌清丽，眉眼之间却有一丝傲慢。说话的语气乍一听温和有礼，但细辨之下便知其实是略带警告的口吻。
莉莉丝微微挑眉，她刚好站在楼梯口，离旅店大堂偏右侧位置上的赫尔曼是有一段距离的。她也只看见赫尔曼的侧脸和那女子窈窕的身姿，她转眸淡淡睨视着眼前的女子，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不好惹对象，就如那日的嚣张跋扈的李芳禾。不过与李芳禾不同的是，眼前这位似乎更注重先礼后兵。
“我如果一定要去打扰他们呢？”莉莉丝指了指赫尔曼的方向，咧嘴道。
“姑娘既身为一介凡人，就更要有自知自明，上仙留你在身边也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乐箐笑容满面，始终保持着优雅。
“图个新鲜？”莉莉丝重复着这一句，然后若有所思的摩挲着下巴，认可道，“嗯，他可能是图个新鲜，毕竟像我这样的，在这个世界还没有第二个。”
“姑娘，我方才已说了，要有自知自明。”乐箐皱起眉，有点微怒了。她越发觉得这凡女不知好歹，于是，她继续晓之以理的说，“凡人的寿命有限，只有修仙之人才会与天齐寿。你一介凡人，必经生老病死，而上仙永远是上仙，你难道不觉自惭形秽吗？”
“我生老病死和他与天齐寿有什么关系吗？我为什么要自惭形秽？”莉莉丝很认真的反问道，心里实则想，果然她没理解错吧，这个世界的人的脑回路就是不太正常。
“你真是冥顽不灵！朽木不可雕也！”乐箐气呼呼的说完，就头也不回去找她的师姐了，也就是与赫尔曼同坐一桌那女子。
莉莉丝倚着楼梯扶手，望着黄衣女子气急败坏的背影。再次觉得无法理解，她轻叹了一口气，也没打算去找赫尔曼。她径直走向柜台，问廿蓝这附近哪儿有既宽敞又不会有人打扰的地方。她得去练练剑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就荒废了她的剑术。再不练习练习，明日去那什么流沙谷，一旦有危险，她可不能再指望赫尔曼施以援手。毕竟，人家现在已经有新目标了。
话说，赫尔曼为什么一直对她施以援手呢？是吸血鬼的同情心泛滥？还是要把她养肥了宰杀啊？不知道，她摇摇头，出了旅店一路向西，不久便看见了一座山丘，翻过山丘便是一块山坳空地。
听说这里曾是西六城过去城防兵的演武场，后来因一场罕见的暴雨造成极大的水涝，所以遗弃了这里。久而久之便荒废了。如今这里也只是一片荒地而已，低矮的杂草丛生，好不凄凉。
莉莉丝一路踩过草丛来到最中心，从储物玉佩里拿出那柄雪色利剑，还没有舞几招，就胸口一阵剧痛，然后呕出一滩血。黑色的血块呈抛物线落到低矮草丛里，瞬间有一大片草植就冒起白烟，顷刻就枯死，连带着那块黄褐色的草皮也变成了黑漆漆一片。
“呵呵······”莉莉丝见状，痴痴笑了起来。她缓缓蹲下身，雪色利剑也直直插入地下，她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倚着剑身的力量。另一只空出的手，竟伸上前抓了一揪那黑色泥土，随后洒在一侧绿茵茵的草地上，像尘埃入土不见影。须臾以后，这侧原先完好的绿茵地也逐渐枯黄死去。
这就是她的秘密，她的血有毒。于人类无害，于草木有害，是对付吸血鬼的利刃。灭世的魔女由此而来。明明于人类无害，那些同伴却总是远离她孤立她，生怕避之不及就会祸及自身。可她从来不会也不想伤害他们呀。她于他们唯一的用处，也只是斩杀棘手的吸血鬼而已。
如果没有遇见路易斯，她或许就是个提线木偶。
“路易斯，我有些想念你的怀抱了，”莉莉丝撇撇嘴，神色忧郁。半晌，慢慢靠剑的支撑站了起来。然后，她抬头看着天空卷舒的云彩，低喃道，“毕竟，也只有你，敢给我一个拥抱。”
“莉莉丝姑娘，姑娘的芳名是唤莉莉丝吧。”突兀的声音响起的时候，莉莉丝终于注意到她左侧不知何时就站着个白衣少年。俊朗出众的相貌，飘逸卓绝的气质，此时正带着三分小心翼翼两分忐忑不安和五分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她。
“你谁啊？”莉莉丝语气不善，眼神充满防备。这荒郊野岭悄无声息出现个人，怎么着都有点诡异吧。
“在下仙林派卢长老座下首席弟子意轲，那日在中央广场，我是见过姑娘的。”意轲先是行了一礼，然后走上前停在莉莉丝一米远的地方，再次道，“莉莉丝姑娘可是中了毒，所以才灵力全无。”
“中毒？”莉莉丝诧异了一下，随后想到一定是刚才她呕血的样子被这人看见了。是的，血落草上就枯死一大片，可不是有毒吗？她嘴角划过一丝嘲讽，不咸不淡的说，“我是中毒了，但是不是因此而影响，没有灵力，我就不知道了。”
“莉莉丝姑娘可愿去我仙林派，师傅早有收你为门下弟子的意愿，不想那日众说纷纭，没有一个极好的时机。今日，在下有幸遇见姑娘，不知姑娘可否愿随我去仙林派，师傅他老人家是位药师，一定有办法替姑娘解了身上这毒的。”意轲条理清晰，斟字酌句，不遗余力的劝说莉莉丝，希望她愿意加入仙林派。
莉莉丝对他所言，却是兴致不高。直到她瞥见这人插在发髻上的小剑，径直就问，“你是筑基期还是金丹期？”
意轲被问得一愣，不明所以，也还是如实回答道，“在下金丹三层。”
“是吗？那你的御剑术也是来去自如喽。”莉莉丝微笑着说，眼眸深处有跃跃欲试的光芒。
“自然，但凡进入金丹期，御剑之术便是信手拈来。”意轲很是骄傲的说，随后边招出了他的随身剑，那是一柄长三尺，剑身青色的剑，悬浮在半空中，就如一片被风吹起的叶子般。
莉莉丝是头一回如此近距离观看御剑之术就在她眼前施展，她满眼赞叹，接着递上自己手中那把雪色长剑，朝意轲道，“我的剑也能如你的剑一般浮在空中吗？”
“这恐怕不能，莉莉丝姑娘身中剧毒，毫无灵力可言，是无法驱使御剑的。不过，姑娘可随我回仙林派，师傅他老人家必定能想法子令你重拾灵力，假以时日便可御剑飞行。”意轲依旧不忘劝说莉莉丝加入仙林派。
“这样啊？那要是我体内之毒解了，也是没有灵力不可御剑呢？”莉莉丝晃悠着手中的雪色长剑，脸上的表情有些悻悻然。
“姑娘似乎只执著于御剑飞行？难道不应探究自身所中之毒吗？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意轲算是明白过来了，这位莉莉丝姑娘有些奇怪的很？就如那日她敢伤麟月仙子李芳禾一般，总与旁人思想不大一样。
莉莉丝无视他探寻的目光，瞥了一眼还浮在空中的青剑，随即转身，“你回吧，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只想习个御剑之术。”她背对着意轲，挥挥衣袖，往回城的方向走。
然后，她的身体就悬空而起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远离地面。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空气流动的速度压制着她的呼吸都有些不畅，连眼睛都难以睁开。若不是肩上压着不轻不重的重量，维持着身体的平衡。她恐怕就要失衡坠落了。等等，坠落？她这是在空中？
“可以了，睁开眼睛吧。”随着耳畔轻语落下，莉莉丝所感知的失衡和风声都消失了。她缓缓睁开眼，万里山河尽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