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清高世俗

周六一早上伍佳佳在前台通过监控看着王老师、月月老师、康康老师给孩子们上课。
不得不说，王老师是真的厉害，即便是容易哭闹不受控制尚未踏入幼儿园的三岁孩子，到了王老师面前，五分钟时间就能乖乖坐下来听课并完成拼搭任务，有游乐园，有小城堡，有小汽车。
康康老师的慧鱼学员最小六岁半，最大也就十岁。伍佳佳想不明白那么难得物理知识，康康老师是怎么装到那么小的孩子的脑袋里的呢？莫说孩子们了，她自己都不懂闸机里有蜗轮蜗杆，高中的时候或许还懂点线路串联并联，知道齿轮，但她也不会自己造一个地动仪啊！
早上第一个到达的学员东东只有七岁半，结合所学和康康老师提示，这节课来的时候竟然捧了个小小地动仪！虽然只是由针管瓶子吸管一类的东西组成，但孩子一大堆名词解释下来，伍佳佳直接被砸晕了，一双星星眼望着东东小同学，直觉得帅气十足。再转过身崇拜的看看东东的康康老师，不由得感叹一句，这都是什么妖孽啊！
不知道是什么妖孽的康康东东师生俩在王老师的支持下直接来了一节开放课。先是由东东讲解他的创作思路和方法以及用途，康康老师再在其基础上进行了加深教育，并提供材料让学员们进行创新制作或者复原以前的课程作业。
伍佳佳再次感叹，真他的没一个简单的！
这都是早上的第一节课，也是报名了的学员的系统课，伍佳佳看见等候的家长们脸上有欣慰、得意、认可、学习、茫然，但绝没有不耐烦。想来康康老师的能力是得到家长们的一致认可了。
第一节课快下课的时候，试听课的孩子们陆陆续续到达了，因为牛老师这会儿也过来了，伍佳佳就被萌萌拉着去接各种迷路的家长了。
“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可人家也有酒香飘散引路，伊贝机器人落户南城却是连个味儿都没有，也不知道牛老师他们怎么想的，弄了这么个幽深破旧的小院子，”萌萌陪着笑脸挂了电话就有吐不完的槽，七拐八拐出了小区就开始张望，“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再说了，南城也不是独此一家机器人教育，好多人来这儿体验后觉得机器人教育很不错，转过身就去棒棒或者一二五报名了。”
“为什么？”听到这里，伍佳佳疑惑了，明明是在这儿体验了才觉得好，那就是对这里的教学的认可，怎得会转身去其他地方报名。
“课程好有什么用，要考虑的因素太多了，”萌萌翻了个白眼，就她的经验侃侃而谈，“有一部分看课程是父母看，后期接送孩子就变成了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一路牵着孙儿拖着个菜篮子，窄窄的破旧民楼五层小楼梯就是个大坎儿啊。棒棒机器人教育在南城最大的商场里，等孩子的时候还可以顺便去喝杯咖啡奶茶吃个小甜点什么的，再不济也能逛逛商场，一二五机器人教育紧挨着一家大型美容院，针对附近各种培训机构还出了专门的美容套餐，我都走关系专门办了一张呢。不管怎么说，棒棒和一二五都是南城老牌的机器人教育了，而且机器人教育属于高端的技能培训，你看牛老师这儿，怎么看都和高端沾不上边。”
伍佳佳想到面试时的一身冷汗，深有同感的重重点了点头，随口嘟囔道：“那还有什么优势啊？”
“优势也有，”萌萌听见了她的嘟囔，似乎也不希望这个颇合眼缘的同事太过绝望，“最大的优势是牛老师，人家是南城师范大学美术学院第一人，听说热热闹闹的第一批学员都是南师大老师的子女，一传十十传百，基本截胡了南城高校教师子女，不过确实是，本身就是做教育的，再做其他的也不至于误人子弟。还有一个优势就是伊贝机器人教育重的是寓教于乐，他们有专门的教材，是真的可以学到东西的，棒棒和一二五就偏重于孩子玩的开心，至于学到什么，啧啧啧。”
伍佳佳一双眼睛溜圆，这这这，这牛老师竟还是大牛啊！佩服！
接到家长就由伍佳佳领上去，幸好家长一路哄着孩子没空搭理她，要不然，凭她现在两脑空空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试听课亦是精彩，王老师和康康老师的驾轻就熟让家长们睁大了眼睛。
那个乖乖搭乐高的是自家爱哭鬼？那个帮小朋友盖房子的是自家小霸王？那个赛车比赛虽然输了却拿着亲手制作的电动小车一脸得意说着大齿轮带小齿轮速度会变快的是自家五个指头都数不清的混小子？
萌萌全称见证了众家长的目瞪口呆，一脸姨母笑的抓住机会，带着已经慢慢动摇的家长到洽谈室逐个攻破。
哪家的孩子不是宝呢？哪家的家长不希望孩子变得更优秀呢？哪家的家长不希望孩子变得更优秀的同时还玩的开心呢？六个试听课家长，萌萌直接拿下了四个客户，还有两个王老师出手，完胜。
牛老师作为老板也没闲着，下午的时候坐在监控下面和正式学员的家长大谈特谈，教育理念，未来发展，个人努力。家长们端着手机玩的不亦乐乎，偶尔应答一声两声，伍佳佳眼观鼻鼻观心，忽然有点可怜牛老师了。
南师大美院第一人，绝对顶尖的存在，也值得骄傲。然而在这里，她感受到了他对创业的热血，对学员流失的急迫，对未来终究会变好的执着，以及面对利益时既要清高又要世俗的矛盾。
伍佳佳觉得人们追逐利益无可厚非，如今的世界想要好好活下去并活得光鲜亮丽你就必须要努力，理想很重要，但面包同样必不可少。即便是南师大的传奇人物出了象牙塔也不得不放弃那份清高，浑身显出来的都是拿捏不准的扭捏亲切和尴尬关怀。
伍佳佳默默叹气，幸好自己没有当老板的想法，莫说她这么个小人物，即便是牛老板，似乎也不如意呢。
直到下班时，牛老师才端起茶缸喝了一口茶水，长长舒出的一口气也透着满满成就感，一拍伍佳佳的肩膀，轻飘飘道：“伍老师，你不要一直坐着，你要多学着点，像我一样。”
看似关怀，实则自夸加指责。
“……”伍佳佳一时气结，她倒是想要突破自己主动和家长聊一聊，可是还没开口就都被牛老师打断了，在他不知累的口沫横飞中，她实在插不上话。
况且这一天里，她除了看见牛老师的口沫横飞，还看见的就只有家长眼里的不耐烦和不以为意。
或许，家长们更愿意一抬头就看见监控里认真学习认真玩的孩子，而不是坐在底下手舞足蹈的牛老板。
伍佳佳自然也猜不到，明天一早，牛老师还有一份大礼要送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