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无边落木

小青毫不畏惧，站在干草堆上，仿佛是个黑夜中的公主。
“我喜欢他的灵魂与肉体，却绝不想将他占为己有，因为若即若离且随时会失去的感觉，才是床上最美好的开局。”
高尔基一愣，在温泉边儿上来回走了几步：“我多么希望你不在落鹰城啊，我也希望你能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由品德高尚的老师和端庄优雅的夫人培育你的才华和礼貌，可惜你也是聪明却没有下半生的一员。你的灵气太过外泄，所以中年后的优雅和智慧，与你无缘了。”
高尔基手中出现一团旋转的月牙，好似天上的残月被他摘下呵护在手里。
“这是我为你选择的死法，埋葬你罪恶的灵魂，升华你高尚的神格。”
月牙散发温柔的光芒，模糊的边缘似梦幻般绚丽。
清冷的弧度绕着中心转着圈，从高尔基的手心中分离，宁静无声的飞向小青的咽喉。
弯月之梦止于破碎，小青桃花般的双瞳中，那段飞旋的弯月如玻璃做的一样，在她面前裂为了碎片，她甚至听到了什么东西被打碎的声音，这才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梦境。
温泉对面的山头上，出现了一个长发老者。灰白长发结成了结果大辫子，就连半黑半白的胡子，也用草绳扎在腹前。
“你又是谁？”高尔基好奇的问，这个世界能阻挡他攻击的人，都值得他花时间去认识、研究。
老者慢吞吞的说：“我姓风，名字我也忘了。”
高尔基嘲笑：“你是痴呆了？你怎么会不记得你自己的名字？”
“这个世界都不记得我了，我为何还要记住我？！”风老颓废的摇摇头：“我只记得我姓风，活了很多年，在一个寒冷的地方呆了很多天……你先走吧！”他最后一句话是对小青说的，他即使不记得很多东西，可小青在他的眼里是年轻、天真并且无辜的，高尔基的强大力量让他不得不谨慎应对。
“哦，好的，风老。”这不是推辞谦让的时候，小青跳下干草推，走了几步，侧脸观察高尔基有没有追来。
高尔基正兴致盎然的和山丘上的老者对视，她这样的一个小老鼠，还不足以吸引他的注意力。
小青开始跑动，到了山丘的另一侧，还不忘提醒风老：“老爷爷你可留心，打不过就跑哦。”
“知道了知道了。”风老不耐烦的挥挥手，小青灵巧的在沼泽纵跃，向回落鹰城的反方向跑走了。
高尔基的身影忽消失不见，风老也同时消失，沼泽上的某地，风云骤乱，两人的身体再次出现，风老却死死挡在高尔基面前。
高尔基微微一笑，身形一晃，又在百步之外，他要追赶的是正快速向东方奔跑的小青。
乱风如刃，风老脚步微移，又闪在高尔基前头。全然不像一个年逾八旬的老者。
“这是，风之舞蹈！”高尔基想起风老的风之巫术，在他曾所处的时代也曾见过，同样的诡秘莫测，同样的绵里藏针，风所到处，万物皆为粉碎。而当年有限的几个能把风系巫术施展到如此程度的皇境高手，无一例外都是巫塔的人。
“你是巫塔的什么人？”按照年龄算，加上冰冻的数百年时光，高尔基足有四百多岁了，这四百年世事更迭，风系巫术的威力终于还是有了传人。
“巫塔……”风老苦笑着摇摇头：“呵呵，老了，这两个字老夫没什么印象，就记得，在它身上，发生了很多事，出现了很多人，可惜，通通记不清啦。”
高尔基上前两步，脚下的温泉阻挡了他前进的路线，他停在岸边，和声细语的问：“老先生，你真的忘了自己是谁？那为何要帮她？”
“我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我认识的人不多了，很久以前我还记得十几个人的名字，五年前上雪山时，只记得四五个，到现在，除了她和另一个与我有约定的人，我全忘的干干净净。”风老抱怨道：“我经常忘记上午吃没吃饭，忘了今天是几号，忘了我要去哪、做什么，忘了家在哪里。”
“可怜的老人。”高尔基感叹：“为赋新词强说愁的诗人以遗忘痛苦为美，那是他们还年轻，有无限的可能，而真的衰老之后，遗忘，的确是个很孤独痛苦的事。”
“嗯，是啊。”风老回过头，看着小青在沼泽里蹦蹦跳跳躲避地上的陷阱和泥泞，宛若黑夜中的小鹿：“我也这么年轻过，那时候天不怕地不怕，天都是蓝的，而人老了，天却成了灰蒙蒙的。”
高尔基解释：“那是因为现在是黑天，等白天来了，天就蓝啦。”然后忽然想到的了什么，嘴里唠唠叨叨，接着一字一顿的说：“忧思苦逢雨，人世叹徒然。春色无暇赏，奈何花已残。——这是巨鱼岛千年前的著名诗人留下的古诗，说的就是世事无常。你的人生，我的人生，概莫如此。
感叹之余，高尔基脑后悬浮出一轮明月，其月色交接，有流华。
“终于要动手了。”风老似乎期待着一刻期待了很久，藏在大袖里的手轻轻一扬，只见一股约莫十丈的风流从他袖中飞出，化为巨大的漩涡，将高尔基笼罩在风旋的中心。
漩涡疯狂的旋转，爆发出惊人的破坏力，高尔基的身躯纵然用尽全力，竟是被阻得动弹不了丝毫，而且风旋席卷，他被冰河锻造了数百年的皮肤，在细微的位置一丝难以察觉裂纹细碎的蔓延而出，虽然很快就被蓝色的血液能量填满修复，却也可见这个叫风老的老人一出手，是何等的惊天动地。
“无边落木！”高尔基立刻想起来这招，这可是风系巫术最顶尖的超级战斗技巧。
“看来你是知道，年龄的衰老带来的力气损耗是无可补救的，所以你一出手就动用了最强的招数，是吗？”
在固若金汤的绞杀风阵之中，高尔基面不改色，既是他强硬的身躯在这股力量的连续撕扯下摇摇欲坠，即便他的皮肤在损害和修复中将难以为继。
他依然好整以暇的吟诵美好的诗篇，作为这场还没有进入白热化就要结束的大战最后的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