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夜晚访客（2）

“我觉得他不会藏在上面。”尖细的声音提出了异议。
“这些人晚上不能出来活动，想要在森林里面过夜，就要呆在庇护所里面，他肯定还在这里。”
“但是我们都找过了，没有。”尖细的声音说道。
“这就说明你们还没在这儿找到他，去二楼看，他在那个平台上。”沉稳的声音再次发号施令。
“头儿，我想办法上去。”
接着是一阵翻找材料的声音，似乎队伍中的某个人正在把我堆放在房梁下的杂物收集起来，作为爬墙的垫脚石。他的动作比我想象的快，我无声的藏在二楼平台的一个水泥墩后面，枪口对准了他爬上来的方向。
出人意料的，是那个孩子一般体型的侏儒。他把手往二楼平台上一搭，先是惊鸿一瞥，第一眼没看到我，接着一个引体向上迅速的爬了上来。等到整个人在平台上站定的时候，他打开了手电筒。
水泥墩太小，我无处遁形，两个人都愣住了。
我把枪口对准他，刚刚摆出一个噤声的手势，他就呼啦一下转身跑，不到半秒钟就从房顶跳了下去。一边跑一边大呼小叫：“他在这里！”
而我又不可能真的开枪，只能暗骂一声。
“出来！”底下的人开始叫骂。有人捡起了石头，他的做法引起了更多人的效仿，石头像是雨点一样落在我周围，大的小的，有些干脆是泥巴块，一落到地面就变成了土星。
我用手捂着头，就像是一只陷阱里的野猪那样抱头鼠窜。
妈的，好憋屈啊。
底下的人群开始沸腾，各种难听的叫骂声，问候我全家女性的声音，诅咒我的声音，伴随着石块一句接着一句钻进我的耳朵。我就像是中世纪被绑在行刑场上的女巫一样被唾沫淹没。
“外来人！滚出我们的森林！”
“如果你再来猪圈，我们会把你剁碎了的。”
“村子里面也不欢迎你！这是我们的村子！不是你们这些见死不救的胆小鬼的！”
“这家伙和苏联军队那些杂碎是一伙的！杀人犯！强盗！**！”
一个村民从地上捡起一块碗口大的泥巴，朝着二楼丢了过去，然而令人惊讶的是，那碗口大的泥巴在飞越二楼边界的时候，被一股力量当场拍碎了。
火光下，一个黝黑的人影出现在二楼，他穿着破烂的大衣，就像是月色下的稻草人。
所有的手电光都往他的身上照去。
我把土制霰弹枪的木头枪托上沾着的土星子在衣服上擦干净，独自一人面对着十二个愤怒的村民。人群愣了半晌，接着又是狂风暴雨一般的叫骂。
我看见人群之中有一道手电光一晃，顿时警惕的侧身，一根干草叉从黑暗中飞了出来，幸亏我的侧身，加上本来投掷的准度就不是很好，因此被我躲过了。
不再犹豫，我朝天开了一枪。
震耳欲聋的枪声像是打雷一样，顿时压住了场上所有人的声浪，短暂的枪火照亮了我的脸颊。从开枪的巨响来判断，那把土制的霰弹枪毫无疑问的枪膛变形，无法再使用了。
照着我的手电光柱作鸟兽散，所有人都静止了下来，时间就像是凝固了。我把霰弹枪往下面一甩，它冒着热气滚落到了离人群几米的地方，然后又从腰带上抽出另外一把。
人群中有人擦亮了燃烧棒，烟雾伴随着红光升腾而起。借着火光，我看见了一个胖子，身后跟着两个大汉，是村长叶塞尼根。
“又见面了，外来人。”
“嗯。”我点点头，越是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候，越要保持冷静。
“我是这个集体农庄的村长，克日什托夫·基耶斯洛夫斯基·叶塞尼根，今天来找你，是因为身份不明的你在下午闯入了我们的猪棚，惊扰到了母猪，还打伤了我们的人。”
我看着人群中的屠夫，他眼神凶恶，头上的伤口已经包扎，显然，他没有对村子里的人说实话。
“我们虽然和外界失去了联系，但是像你这样的老鼠以前我们也不是没有见过。看在你被他们抛弃的份上，我默许了你在我的村子里游荡，但是你敢染指猪棚，这是我不能容忍的。”
“你不是也毁了我的家吗？我只是偶尔在猪棚附近游荡，被那位打晕逼不得已出手自卫，你身为一村之长，也不考证手下人说的话，就带着一群强盗来这里打砸？”我指着屠夫，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叶塞尼根顿了顿，他看向屠夫，后者飞快的小声凑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又看了我一眼：“今天来是为了告诉你，我们的底线摆在这里，如果你敢再来猪棚，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默默判断着子弹的数量，计算着动手的胜率，这应该是村长能够集结的大半武装力量，如果能把他们全部消灭在这里......然而我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先不说能不能做到一人对抗十二个，我不是杀人狂魔。
“我不会再去猪棚。”
“当真？”叶塞尼根看着我，肥胖的头颅上两只小眼睛一眨一眨。反观他周围的人，大多面黄肌瘦，那个朝着我丢草叉的村民因为营养不良，更是到现在还没缓过气，胸膛剧烈的一起一伏。我顿时感到悲哀起来，人民总是愚蠢的，被政客出卖了往往还不知道，以为政客和自己站在一块。
见我不回答，叶塞尼根说：“把你扯碎在这很容易，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外来人......你最好说到做到。”
“我不是蚂蚁。”我举枪对准了他的胸膛，人群因为我的这个动作惊慌起来，他身后的两个大汉也开始动摇，朝着两边略微退开。
“如果你再敢让人半夜在我家门口丢燃烧棒，或者是在村口对我开枪，我会先杀了你。”我一字一顿的说，我两目光对视了几秒钟，叶塞尼根低下头不说话了，他在思考。
半晌，他轻微的摇摇头，这个动作不是针对我的。我捕捉到身侧楼下传来的细微异响，这才意识到人群中的侏儒消失了。此刻他可能在尝试绕后，而叶塞尼根认为动手不划算而制止了他的行为。
他做了一个走的手势，人群慢慢后退，照在我脸上的手电光也一束接着一束撤走。那个侏儒在我的脚下出现，他愤愤的瞪了我一眼，对着我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他们小心翼翼的绕过我的捕兽夹，退到了林木和草地的边界线，又在那儿逗留了一会。我能听见他们细碎的说话声，然后是两个响亮的耳光，哀嚎声顿时从那儿传了过来。
十几分钟后，最后一束亮光也消失了，树林又重新回归寂静，只剩下树叶被风吹过的簌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