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一刻钟之后，屋子里面终于响起了婴儿嘤嘤的啼哭声，屋外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面上露出了欢欣之色。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可以放下心的时候，其中一个丫鬟奔了出来，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刚哭过：“姨娘快撑不住了，让唤大小姐进去。”
轩辕瑜再度伏在董姨娘身边时，看见董姨娘虽然极为虚弱，面色苍白，但是神色平静而轻松，刚完成了一件最大的最要紧的任务，此时的她身心俱疲。
轩辕瑜心中唏嘘，轻轻地唤了一声：“姨娘。”
董姨娘闭了闭眼睛，而后看向轩辕瑜，艰难的吐着字眼：“孩子......”
轩辕瑜郑重地看着董姨娘说道：“是个男孩，姨娘放心，这个孩子会成为轩辕府身娇玉贵的少爷，没有人能伤他分毫。”
董姨娘启唇又说了些什么，轩辕瑜想要听的分明，但却只能分辨出几个词，“张氏”，“楚奕”，但这就是这两个词就足以让轩辕瑜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轩辕瑜不自觉的扶住董姨娘的肩头：“姨娘，你想说什么。”奈何董姨娘头一歪，已是撒手人寰。
轩辕瑜神色不定的走出屋子，有下人抱着还在啼哭的孩子过来，问轩辕瑜该如何安置。按理说，这些事本不该是轩辕瑜这个未出阁的小姐拿主意，但众人看见她刚才奋力挽救了董姨娘和这个初生儿，无意之中轩辕瑜就成了主心骨。
轩辕瑜看着那个孩子，皱皱巴巴的小脸，因为不是足月生产，身量极小，像是一只刚出生的幼猫，似乎是哭累了，只能发出几声哀弱的鸣叫。轩辕瑜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他的脸颊，手感绵软而柔嫩，似乎吹弹可破，让人心生怜惜：“抱去老夫人屋里吧，老夫人也该是会极为欢喜的。董姨娘的后事就去问过爹爹后，着人打理。”
前院书房里，轩辕靖已经听到下人禀告董姨娘诞下一男婴后撒手人寰。
轩辕靖心中漫过一层哀意，为着董姨娘的死讯，这个温温柔柔，不多言语的女子。但也只是仅此而已了，轩辕靖更加为自己多了一个儿子欢喜。忽然，轩辕靖的眼神暗了下来，他绝不会轻饶了张氏，她竟敢谋害自己的子嗣，还搭上了一个董姨娘，轩辕靖是无论如何忍不下这口气的。
轩辕靖来到了张氏的院子，意外的发现门口没有丫鬟婆子把守，院子里面也是静悄悄的，没有任何生息，轩辕靖狐疑地走了进去，却发现空荡荡的院子里只有一个香草在煎药。
轩辕靖站在香草面前，居高临下地问道：“怎的院子里面只有你，其他人都去哪里了，夫人在干嘛？”
香草原本正专心致志的煎药，未曾看见轩辕靖，他突然发声倒是把香草吓了一跳。香草睁着滴溜溜的圆眼，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看清来人是谁之后，麻溜的站了起来，来不及拍去裤子上的尘土，就对着轩辕靖边行礼边说：“夫人嫌人多闹腾，吵得脑瓜子疼，就让他们都退下去了，没有吩咐不用来伺候。夫人身体有些乏累，便睡下了。”
轩辕靖有些不满的蹙紧了眉头，抬脚就往屋内走去。香草想要拦着，但又不好冲撞了轩辕靖，她可得罪不起当家老爷，于是嗫嚅道：“老爷，夫人说了，谁来都要拦着，不能扰了夫人清梦。”
轩辕靖瞪香草一眼，很是有些不怒自威的样子：“这个家姓的是轩辕，还不是姓张，张德音这是想造反吗，我倒要看看她是个什么光景，睡一个觉都这么大排场，我们轩辕府是不是都快养不起她这尊大佛了。”
说完，轩辕靖就大步走了进去，屋内有些昏暗，好似是在窗户上糊了些什么东西，遮住了日光，轩辕靖眨了眨眼才适应，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有看见张氏的影子。最后还是床上有东西撞击的响声，轩辕靖才发现张氏蜷缩在床上，身上裹着两层厚厚的被子。
轩辕靖额上青筋一跳一跳，厉声喝问道：“张德音，你搞什么鬼，是不是你把董姨娘推下台阶的，你胆子真是越发大了。”
张氏歪着头，好像没有听明白轩辕靖在说什么，反应了一会才听到了董姨娘，张口骂道：“那个贱人，是我推的她，那又如何，你向老爷和老夫人去告状呀，老爷都已经多久没来我的院子了，我日日都盼着，盼到的却是他去了那些贱人的院子。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这跟日日守寡有什么区别。”
轩辕靖心中有些微微动容，看着张氏像是神志不清的样子，但她对轩辕靖的恋慕还是一如往昔，张氏突然仰天笑了几声：“董姨娘那贱人居然怀孕了，我几次三番背后下手都被她躲了过去，那如何能忍，我就约她走到台阶上，轻轻推了一把，哈哈哈哈哈，她就摔了下去，真是可笑又解气。”
轩辕靖面上一闪而过厌恶之色：“你真是疯了！”
张氏茫然的看着轩辕靖待着的地方，伸出了手想要抓住什么，但终究还是徒劳无功，哀求道：“求你了，带老爷来看我一眼吧，我要为他生更多的孩子，为他开枝散叶，他不能抛弃我......”
轩辕靖不愿意再听下去，拂袖走了出去，看见依然候着的香草，说道：“好好照顾你家主子，找个大夫来看看她的疯病，不要魔怔了才好。”
香草目送了轩辕靖离开，复又坐在了小板凳上煎药，心中奇怪夫人的病情怎么越吃这药越发作得厉害，好好的一个人竟然变得痴痴傻傻，莫不是这药有问题，不能够呀，这可是孙大夫留下的药方，孙大夫可是把老夫人调理好了。或许是该请个别的大夫来瞧瞧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