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林翊筠

年迈的军医一边给躺在榻上的病人把脉，一边用余光瞥着正在不远处吐信子的竹叶青蛇，细密的汗珠布满了他的额头，连带着指尖也轻颤了起来。
他行医多年，医好过无数的顽疾怪症，可唯独只有一种病他医不好，那就是心病。
眼前的病人脉搏微弱，因高烧惊厥抽搐了好几次，他把钢针插进病人的指缝中，十指连心，如此剧烈的疼痛都没能唤醒病人的意识，必定是病人自己不愿醒来。
在插第一根钢针的时候，花白胡子的军医就感受到了少主像是要吃人的狠厉目光，现在十根都插完了，病人却半点反应都没有，他总有种命不久矣的不好预感。
“老头，你折腾姐姐这么久，怎么什么用都没有啊？”
林翊筠似笑非笑地看了老军医一眼，他双眸充血，嘴唇乌青，轻轻抬起了右手，老军医几乎要失禁了。
他扭头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最终还是克制地将手放了下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姐姐还是醒不过来，我拧掉你的脑袋。”
老军医使出了浑身解数，病人的命连着他的命，她醒过来他便能活，她若是永久沉睡下去，那他也会变成她的陪葬品。
他一面针灸一面在心里暗暗祈祷着，把他知道的所有神明都求了个遍。
父亲临终时曾留给他一粒黑色的药丸，嘱咐他要妥善保管，还说什么这粒丸药能在关键时刻救他的命，他想问个清楚，还没讲出半个字父亲便咽气了。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把父亲的临终遗言当成笑话，十里八村的乡亲都知道父亲只会给猪牛羊这些畜生接生看病，根本就不会医人的病，因为当年祖母就是被父亲给胡乱医死的。
他把这粒丸药装在精致的小瓷瓶里贴身带着，权当是父亲的遗物，从未动过用它救人的念头。
眼前这女子已经病成了这样，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医死了，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莫不如死马当成活马医。
他被脑海中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手下也失了准，扎偏了位置，不小心弄伤了林风眠手腕。
“老头，我忍不了了。”
林翊筠直接弯腰从靴子里拔出了匕首，看见散发着森然寒光的利刃，老军医骇破了胆子，跪在地上不住告饶。
他走投无路，只能把那粒父亲传给他的黑色药丸献了出来。
林翊筠半信半疑地捏着药丸端详了许久，他掰了一小块想要自己试药，就在这时他用余光瞥到了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老军医，想捉弄人的瘾忽然起来了，他像个顽劣的孩子般扬起了嘴角。
“老头，你先尝尝，要是没事我再给姐姐喂。”
老军医战战兢兢地从林翊筠的手中接过了那一小块药丸，横下心闭紧眼，“咕咚”一下把它咽到了肚子里。
意料之中的不适感并没有袭来，反而觉得浑身的经络都通畅了许多，老军医睁开眼睛后长舒出了口气。
林翊筠的戒备心虽然没有完全消失，但是也不再怀疑这药会加重林风眠的病情。
他将林风眠扶坐了起来，又拿来一个软枕垫到了她的身后，动作极轻，眼神也温柔缱绻。